Chapter eleven.念

汉江日出后的日子依旧忙碌，都说“时代的尘埃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反过来看，一群人的星离雨散扔进时间长河却是连浪花都难有一个。就像那天问泰亨为何要瞒了如此之久才肯吐露实情，他也只是低下头去摆弄着糖饼的包装纸，笑意柔和：“说不说日子还是要从头来过的，有什么要紧呢”

可又真的一成不变吗？我垂下眼，看着手中圆嘟嘟的麋鹿玩偶，在心里问着自己。答案自然是否定，近乎于同病相怜的情感和让人深情错付的愧疚让我在那天之后愈发不自觉地偏疼泰亨，用玧其哥的话来说就是“原本只是拿柾国一个人当儿子，现在又多养了个儿子”。

放下礼物要去买冰美式的途中，接到了范浩哥的电话：“小芗，你现在能来趟公司吗？”语气是很久不见的焦急。抬手看了眼腕表，离正常的上班时间还剩三个小时，于是答了声“我马上过去”就调转车头，向公司驶去。

进到练习室，映入眼帘的便是走来走去打电话的范浩哥和垂着头，面色紫涨的韩娥宓。“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走近了才发现女孩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再看看旁边的成员们，脸色竟不比锅底灰强出多少。“怎么了，娥宓，工牌忘记还了吗？”我伸手想要去握女孩的手，“没有”她侧身躲开，声线带着竭力克制后仍无法掩藏的颤抖。

恰好这时结束通话的范浩哥走了进来，下一秒手机就被扔在沙发上，“咚”的一声闷响让气氛再度凝固。“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保密原则，还是入职签合同时候的保密条款没给你印在合同上？节目流程就这么在朋友圈里乱发？”被点到名的女孩抬起头，双眼微饧，眼眶含泪，嘴唇颤抖着待要说些什么却又低下头去，手背胡乱地在脸上蹭着。良久，才听得语意哽咽的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却是无异于火上浇油。不待女孩说出下一句话，就听范浩哥继续道：“不是故意的？文案不是你编辑的还是图片不是你拍的？你这话跟人家电视台说，人家会信吗？”“我只是想记录一下第一次录制”眼泪随着分贝的提高而变得越来越多，刚刚还是小声的呜咽，这会儿已然成了实打实的嚎哭。我叹了口气，把热搜上的图片点开来递了过去：“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应该有设置可见范围吧？既然如此，这些图片是怎么被传播出去的呢？”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女孩飞快地抹了抹眼角，仔仔细细盯着截图看了三秒，蓦地，扬声道：“我手机的界面不是这样的”又怕我们不信似的，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我们看。

大约是悲喜交加，连解锁都试了三次，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了女孩的锁屏：一张从未公布的，南俊的背影照。“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一会儿发一篇道歉信，然后说清截图问题，并且附上自己手机界面的截图和之前发布的可见范围的截图吧。别的事，可能还要麻烦公关和法务的前辈多费心了”我转头看着范浩哥，后者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就按小芗你说的办吧，不要再有下次了。还有，韩娥宓，回去之后把账号里关于南俊的粉丝相关清一清，别再节外生枝了。”

眼见着女孩要张嘴申辩，我立刻道：“处罚方面，也算上我的吧，毕竟昨天是我同意她先走的，虽然这事不能说是主要原因，但也间接造成了事情的发生。还有账号相关内容的问题，也是我在做入职讲解的时候有所疏忽，所以一并罚过吧。”“既然如此，那就韩娥宓这个月工资减半，小芗的话就提成和全勤扣掉”问题得以解决，范浩哥也松了口气，宣布完处罚后走了出去。

偌大的练习室再度回归宁静，却又终究没有维持太久。

“谁要你装好人了”刚刚还小兔子样红了眼眶的女孩此刻却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我明明就没有错，凭什么要道歉，又为什么要被扣工资”力道愈来愈大，饶是习惯忍痛如我此刻也不由得皱紧眉头，“娥宓，你先松手”金南俊沉稳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却换来女孩更加激烈的指责：“南俊哥，你不要再为了同窗情谊护着她了，她就是个佛口蛇心的绿茶”余光瞄到已经要上前阻止的泰亨，再忍耐下去只会徒生事端，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真的没错吗，娥宓？”手覆上女孩的手背，以同等的力道逐渐加码，“纵然泄露节目单的人不是你，可若不是你为了那点虚荣心把要求抛之脑后，难道谁又能偷拍你的流程表吗？”

她闻言，有片刻的迟疑，却很快又换了个方向：“即便是我错了，那也应该是我和范浩前辈交涉处罚措施，你凭什么替我……”“那你觉得，还有比我的提议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有，你现在可以说”手腕上的刺痛终于因为我的“回敬”卸去，这一次女孩选择了沉默，“你不说，就代表是认同我的思路，既然认同，那谁来说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是你觉得可以将功补过，让范浩哥不会觉得你很业余？”依旧是缄默，只不过这次打破它的是金南俊，“那如果照你的思路，我也是有错的”男人说着上前，却不为与我并肩，而是为女孩讨个饶。

“英雄救美不是这么来的，金南俊”我抱着胳膊，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做老好人才和范浩哥说那些话的？那你可真就错了。”彼时韩娥宓又恢复了那副泫然若泣的样子，躲到男人身后，一手虚虚拽着身前人的袖子，另一手则半握个拳，抵住胸口，当真是赛过黛玉，不让西施。“我说那些话，一则是我是她的直属前辈，后辈出事，前辈就是教导不力难辞其咎；二则我要她明白一件事，也是范浩哥希望我们所有人明白的，团队不是一句口号，是真的要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才行。每一个人都必须明白，涉及工作的任何细节都要三思而后行，不然就是会连累其他人。”顿了顿，我又看向女孩，“娥宓，我说得直白点，为什么今天我敢说那话，因为我不指着那些额外的东西来提升我的生活质量。换而言之，我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也有从头再来的本事。这一点，和我是不是专业对口，学过多少专业理论都没关系，懂了吗？”

回答我的是女孩松开男人衣袖的手和转身去拿手机的背影。

南俊便是在这时道歉的，我却只摆摆手，随后接过泰亨递来的膏药敷在手腕。好半晌，才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韩娥宓就是韩娥宓，她只是需要犯错来积累经验。别为了你一时的热血上涌，拦着孩子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