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自由

得了自由的疯子，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致远镖局”。

　　上次说话不方便，纵使他有千般疑惑，也只能是强忍下来。

　　门口两颗枯树，无奈的伸着枝干向着天空，像挣扎，也像祈求。

　　它见证了这里的辉煌，见过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往昔峥嵘岁月，如今已落寞不已，当初名声显赫的“致远镖局”，如今再谈，要么是一声叹息，要么是一句嘲讽。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这里，已经变得认不出了。

　　此时光景，连疯子也是心内惆怅，只得一句，世间百态，终为云烟。

　　门被打开，中年男人走出，见到来人，顿了下身形，又默默让出门口。

　　疯子抬脚，走的沉重且缓慢。

　　男人让进了疯子，又将大门关上，这内外皆荒凉，可这荒凉，不及心里万分之一。

　　矮矮的一座坟墓，葬了一位美人，牵了两颗男人的心。

　　“她不叫落霞。”

　　“她叫余梦婉，本是一个孤女，无意中被救回了致远镖局，来时，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中年男人目光悠远，投过那黄土遮掩，似乎能看到里面安然躺着的人。

　　疯子如鲠在喉，几番神色变幻。

　　“镖局出了那样的事情，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也只有我们两个。”

　　“原本，这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她总是太过看重恩情。”

　　中年男人抖了下肩膀，“若没有你，或许如今我们已经成婚。”

　　“不会。”疯子肯定，“你眼里，心里，除了仇恨，已经装不下其他，怎会珍惜眼前人？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就不该放任她身陷污泥。”

　　中年男人一噎，无从反驳，许是被当年戳破了谎言，连同那深情，也不值一文。

　　“我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你也没能逃过，你和我一样，不管是谁，遇见了她，都会有一样的想法。”中年男人破开了深情的面具，断了那看破尘世的坦然。

　　“她留下什么话没有？”疯子并不想与他再纠缠对错黑白。

　　“她说，她错了。”

　　疯子走的时候没有回头，身后门声沉重。

　　刚才，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他，不管是解决一个麻烦，或者是为了余梦婉报仇，他都有很正当理由。

　　但他还是没有出手。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所有，以后只能活在无尽的后悔和痛苦之中，这是最大的惩罚，比死还重的惩罚。

　　“你最后，只留下一句你错了，可这错，不是你的，也不该是你的。你不仅是把他囚困起来啊。”

　　缘起，缘散，无人看透，相识，相别，何处找寻？

　　乌鸦盘旋，看着疯子的背影，站在枯树上声鸣叫嚷。

　　于梦婉，只留下这么一个名字，她的身世只剩“孤女”，不可查，她死的那般洒脱，不知是放下了以后的解脱，还是执着于执念中的梦魔。

　　总之，这个女人，这个名字，注定在疯子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少年初尝情滋味，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