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青衣走出会见室的时候，有个人已经在门外等了她很久了。

她并不意外于政木的到来，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关上了会见室的门，略带疲惫地背倚着门揉了揉眉心，等着政木开口。

政木果然先开了口，仍然习惯性地保持着虚伪的绅士作风拐弯抹角：“青小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青衣刚忍下一轮头痛，实在没有寻常的心情跟他虚与委蛇，冷淡地开了口：“不碍事。有什么事找我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想找青小姐陪我这个老人家走走。”政木微笑着说，“不过如果青小姐不舒服的话，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青衣用力按揉了几下太阳穴，放下手道：“走吧。”

她不相信政木真的会有这个闲心找她陪自己散步，多半是有什么事要说，而且是关于晴人的。

他们一路走到了海滩。政木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景色，在沙滩上缓慢地行走着，全然不顾自己的皮鞋会陷进柔软的沙子里。

他不说话，青衣也不说话。

她实在太沉得住气，好像完全不在乎对方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似的。最后政木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状似无意地讨论起这里的景色来：“不论何时来到这片海滩，都让人觉得平静。青小姐喜欢这个地方么？”

“嗯。”青衣没否认，“小的时候，凉子女士经常带我来这里。”

大概是觉得“凉子女士”这样的称呼有些过于凉薄，政木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却并没有再提及关于如月凉子和她的血缘关系有关的话题。

其实他只要问一问李宪，一切问题就会水落石出。不过如今看来，想必他没有问——或许是潜意识里相信了却不想去面对这种荒谬的事实，或许是因为代替如月凉子占据他心中地位的人已经有了晴人，是否再多一个所谓凉子的亲生血脉，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晴人他应该很恨我吧？”他忽然问。

青衣看了他一眼。

“你不必顾虑，那正合我意。”政木淡淡道，“我只要能够完成碧翠丝就好。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碧翠丝的研究，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青衣说。

政木笑而不语。

“对了，我找你来是为了说，”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主题一般，“晴人确定要离开这里了，具体时间目前还在调整中。你总算可以回到本土了，恭喜啊。”

这一声恭喜如同刀刃，锋锐地将她的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杀人还诛心，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青衣静静地没说话，似乎是已经麻木了，再开口时，声音却哑了三分：“完成碧翠丝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以后的事情。”政木说。

他低下头，恰好对上少女的目光。

那双形状优美的凤眸措不及防撞入他眼中，和记忆中相似的浅茶色瞳仁微光莹然，交织出一种不加克制的淡漠来。

“你真的很像他。”他突然说，“明明眉眼都和凉子那么像，直视我的眼神却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别的：“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看你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