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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热【05】

无法触碰的掌心:无心

夏季的暴雨来势汹汹。天上的云变幻莫测,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黑压压的乌云便裹挟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如同一张漆黑的幕帘瞬间将苍穹遮了个严严实实。雨点声迅速由远而近,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青衣往会见室赶的步伐。

她今天当然是为了去见晴人——关于那篇报纸新闻的事情。

暴雨愈演愈烈,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她后悔自己因为看见晴天而没有带伞,可是已经走到了半路,原路返回拿伞也注定会被淋湿,干脆脱了外套举起来挡在头上,噼里啪啦踩着满地的雨水往收容所飞奔。

雨势太大,她的外套根本抵挡不住多少雨水,到了会见室的时候青衣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落汤鸡,沾了水的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无比,上衣湿了大半,鞋袜也在奔跑时被地上溅起的水打湿,被她当做临时伞来使用的外套更是被浇了个透,用手一拧还能滴滴答答拧出水来。

狩谷惊愕地看着她,两道浓眉深深蹙起来:“这种下雨天,你怎么不撑伞就来了?”

青衣拧着滴水的外套,有些无奈:“我走到半路才开始下雨的。”

狩谷看了她一眼,却只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她用狩谷拿来的毛巾擦拭着上衣和头发,习惯性地道:“谢谢。”

“会见还要继续吗?”狩谷说,“你要是想回去换个衣服再回来的话,这边也会通融的。”

虽然说是会通融,但每一次会见的日程都是有特定安排的,如果非要强行改变或者延后的话肯定会带来不少麻烦。青衣觉得节外生枝总归不是好事,所以最后还是拒绝了:“不算湿得太厉害,没事的。而且我再回去的话,刚才岂不是白跑了?”

狩谷看着她满身狼狈的样子,尽管对这句“不算湿得太厉害”有十万分的不赞同,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劝她,只是打开了会见室的门。

看到少女进来的时候,晴人显然愣了一下:“身上怎么湿成这样,没带伞吗?”

“走到半路上下的雨。”青衣再次解释。

晴人担忧地看着她:“没有擦干吗?不擦干会感冒的。”

“我借了毛巾擦过了,没事的。”

他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最近天气越发炎热,她穿得很单薄,上半身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尽管室内干燥的空气已经将其烘干了大半,但此时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依然可以隐约看见衣服下内衣的颜色。晴人掩住唇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青衣不明就里:“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你发给我的,报纸上的内容了。”晴人搪塞道,“当时写的也是‘事故那天正在下雨,视野受阻’……这样。”

虽然只是一个借口,但提起这件事情,他的目光还是有一瞬的黯然:“看到你发给我的那篇报道后,总算想起他们二位的脸了。”

“可以说说看吗?”青衣问。

“……嗯。”晴人点点头,“我的父母在制药企业里当研究员,所以回家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他们当中一个肯定会提前先回家。可是那一天,直到很晚他们也没有任何联络……”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

“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地听着雨落在地上的声音。”晴人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这时,电话响了。我被他们单位的人牵着手拉到了医院。在车子里,还有到了医院之后,身边的大人都在犹豫该怎么说才好。可是我已经明白了。”

他低垂着眸,眼中有沉痛一闪而过,“我的父母已经救不回来了。”

虽然说的是另一件事,他的每句话却都如同有画面一般,一字一句地将她带入另外一个场景中。刺耳的刹车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骤然响起,像一把利刃穿透耳膜,直击大脑深处。浓烈的血色在她眼前铺张开来,顷刻间遍布了她的全部视野。

如今想来,她依然觉得那一天过得浑浑噩噩,更像是做了场梦。淋了半个小时的雨发着高烧的她被一同送进了医院,时钟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踩着单调而规律的步伐行走,滴答滴答在墙面被粉刷得惨白一片的病房里回响。

最后,有个警察推门进来,怜悯地叹了口气。

他说:“抱歉,孩子。”

直到那时,她才隐约感觉到自己那颗没有波澜的心脏有了一点转瞬即逝的起伏,令人万分痛苦和难受,却又强烈得让人眷恋,刻骨铭心。

哪怕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那片刻的起伏是否能配称之为“悲伤”。

“身边的大人都告诉我,是因为雨吓得太大,所以他们二人借用了单位的车子。结果,在回家途中,轮胎在泥泞的路上打滑……”说着说着,晴人注意到少女的神情,皱着眉敲了敲玻璃,“青,你没事吧?”

“我没事。”青衣说,“我不喜欢下雨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晴人问:“为什么?”

她顿了顿,睫羽下意识地垂落了一瞬,很快又抬起。“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母亲也是在这种天气去世的,死因和你父母一样。”

晴人一愣:“车祸?”

“嗯。”青衣点点头,“虽然不怎么难过,但我就是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下雨的时候就会发生些不怎么好的事情。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她故意说了“不怎么难过”,似乎就是想要看看晴人的反应。然而晴人却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而不想说,直接忽略了这一点,歉意道:“抱歉,让你回忆这种事情。”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青衣满不在乎地说,“晴人,你有去过事故现场吗?”

“没有。都是听别人说的。”晴人说,“听说开车的人是我爸爸,一方面视野相当恶劣,另一方面路面也没有大陆修整得好。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是不幸的事故啊’。”

他停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我能看到别人的心,那些人里,为我父母的死而哀悼、觉得我可怜而同情我的人也有,不是那样的人也有。”

青衣皱了皱眉:“不是那样的人?”

“有几个人,表现很胆怯……但是他们到底在还怕什么,我现在还搞不清楚。”晴人将拳放在颌下,一副沉思的样子,“还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他的内心是一片空洞。不是像你一样看不见心,而是好像他把心忘在哪里似的感觉。”

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直在怀疑,他们三人的车祸,都不是巧合和意外,对吗?”

青衣没有说话,只当是默认。

“你说的可能性,我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在我们的证据不足,所有事情都是我们主观臆测而已……就像对于《黄金之蜂》的内容一样。”晴人叹气道,“之前还没有留心,但是现在来看,《黄金之蜂》的编撰时间大概是十年前,而且在我的父母去世之后。也许这个作者听说过我父母的事情也说不定。像你说的一样,《黄金之蜂》很可能不是虚构的。”

说了半天,他才注意到青衣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身上,倒像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略带担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阿嚏!”

会见室原本严肃的氛围顿时变成了尴尬,她吸吸鼻子,清了清嗓门:“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

“你不会感冒了吧?”晴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能把额头借我一下吗?我帮你摸一下热不热。”

青衣一愣:“啊?”

晴人却撩了撩刘海,把前额印在玻璃上,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似乎对此充满信心:“额头,放在这。”

青衣:“……隔着玻璃怎么测温?”

晴人:“试试看嘛。”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晴人一眼,尽管不明所以,最后还是照做了。

如果没有那一层玻璃的阻隔,他们此时就是额头抵着额头,肌肤相触,视线相碰。晴人的脸色有些严肃,十分认真地说道:“温度有点高,可能有点发烧。”

青衣:“……?”

“不,不对,这是……”晴人随即呆了一下,“是我自己的热度啊。发烧的人好像是我才对……”

青衣:“……”

她刚才竟然真的相信隔着玻璃能测到另一个人的体温,估计她八成也是真的发烧了,而且还烧傻了。

“小时候我每次发烧,我妈妈都会这么做的。”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晴人自顾自地解释道,“发了高烧睡不着的晚上也是,如果妈妈给我施了这个魔法,痛苦一下子就会减轻不少。我想起了这个,所以才……”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了,木门随即被打开。晴人的话语忽然被打断,随即感受到了来自门口的复杂情感源,而且感情色彩浓烈得有些过分。

“……”晴人皱了皱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时间刚刚好。虽然还想跟你聊一下,但是今天还是早点回去睡一觉比较好啊。”

青衣却觉得今天的正事才谈了一半,意犹未尽地试图挽回一下:“没事的,我的衣服已经干了。”

“不是这个问题。”晴人无奈道。

“他说的没错。”狩谷忽然插了话,“虽然热心工作是很好,可是如果你感冒的话,我们这边也会很难办的。”

他说得义正言辞,似乎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青衣有些不明白原本总是强调要她多试着延长会见的狩谷为什么这次一反常态,但也明白他说的话是对的,于是无奈地低着头站起来,准备离开会见室。

然后,一只手拿着毛巾,递到了她面前。

“所以,拿着这条新毛巾吧。”

她和晴人都同时吃了一惊,青衣反应迅捷地接了过来,说道:“非常感谢!”

狩谷无奈地笑了一下,脸上严肃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重新关上了门。

“真的没关系?中途觉得身体不适的话一定要说哦?”晴人道。

“我没事的。不过有件事,我还想跟你说一下。”青衣在椅子上坐下来,靠近玻璃,“之前我不是发过一张你妈妈的照片吗?你记得那个站在你妈妈旁边的男人是谁么?”

“照片?”晴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总算想起了那张照片,“不认识,我没见过那个人。而且那张照片可能是在我出生之前拍的……那可不是我爸爸。”

照片上那个人给人的印象跟晴人的父亲几乎完全是相反的。她看过报纸上晴人父亲的照片,五官不算帅气但很端正,脸庞线条也偏于柔和,和如月凉子颇有些夫妻相。青衣问:“晴人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呃……简单地说,就是只有温柔这个优点的人吧?”晴人说,“是个大写的平凡的人。”

青衣不由得笑了一声:“你以后肯定也会是个温柔的爸爸。”

“诶?”晴人愣了愣,“有自己的家庭这种事情,我还完全没有想象过……”他望着少女的脸,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如果是你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吧?”

青衣摇摇头,不赞同地说道:“我以后应该不会有孩子吧。”

晴人问:“为什么?”

“生孩子很痛。”她嫌弃地撇了撇嘴,“而且我不喜欢小孩子。”

深究起来,两个异性在一起讨论家庭和孩子这样的事,一般只会在夫妻和情侣身上出现,两个人却都好像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的聊着,听起来多少有点诡异。“确实是你会说出来的话。”晴人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青以后……会结婚吗?”

青衣斩钉截铁:“不会。”

晴人微微一愣:“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不是,”青衣说道,“是因为……”

她的本意是自己可能活不了那么长,话说了一半,又想起这件事晴人并不知情,于是一时卡了壳。还没等她想出一个正常的答案,鼻子就突如其来的一痒,让她情不自禁地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没事吧?果然还是早点结束好吧?”晴人仔细打量她的脸,“脸颊好像也开始发红了,你要是病倒的话,我会很难办的……唔。”

他忽然捂住了额头,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皱着眉说道:“好像被你传染了,脑子开始一团模糊了。”

青衣:“……”

虽说她并不愿意戳穿对方,但这拙劣的演技实在是让她很难不吐槽。她挑了挑眉,抱着想看看对方想干什么的想法故意道:“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先回房间好了。”

“等、等一下,”晴人果然慌了,“回房间以前,如果你能帮我施一下刚才的魔法,可能我会好得快一点……”

青衣一愣。

她实在没想到晴人的目的会是这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晴人还以为她不愿意,微微眯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行?”

按照她一贯的性格,原本是懒得满足这种无厘头的愿望的。然而对着晴人那双委屈又期待的小狗似的眼睛,她却不知为何全然没有想要拒绝的念头,甚至连这种一向让她觉得傻到家了的举动也并未感觉到任何不妥。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轻轻撩起刘海,贴近了玻璃:“这样?”

晴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愣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将额头贴在了玻璃上。

玻璃被室内空调的风吹得冰冷,青衣将前额贴在玻璃上,只觉得皮肤被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自然而然不可能感受得到对面的人的半分体温。然而她却奇迹般地感受到了另外一种热度——源自心口,不知缘由地加速跳动的心脏。

它跳得越快,某种隐痛就越来越明显地闪现在大脑中间。尽管如此,她却依然没有像平常一样掏出止痛药吃下,只是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倘若忽略掉那层玻璃,他们便是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如流水般缱绻缠绵着。她能看见他包容一切的瞳眸,如同海纳百川,深情且澎湃地拥紧了她。

青衣突然有点模糊地理解晴人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了。

一直到对面的晴人重新坐直了身体,她还靠着玻璃没有离开,只是低垂着眼若有所思地坐着,甚至还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不舍。

而和她的冷静完全相反,晴人整个人仿佛被放在沸锅里涮过一回,不仅是脸,连脖子和耳根也开始红了,活像只烤熟了的虾子。

“我的身体,好像变得更烫了。”晴人坐回到椅子上,低着头喃喃道,“啊……这次可能真的被你传染了。”

青衣却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方才大脑晕晕乎乎的,那种似有似无的隐痛还能勉强压制下去。如今渐渐清醒过来,就像是撤掉了一层阻隔在感知之前的模糊的纱帘,所有的疼痛都无比清晰地一同涌上头颅,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大脑。她用力摁住了太阳穴,在视线变得模糊之前慌忙结束了会见,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见室。

而此时,门外的暴雨已经停了。

会见室的门刚关上,她就像只被抽掉了气的气球,脱力地俯下了腰。狩谷一个箭步冲上来,扶着她坐到收容所的沙发上,无意中碰到了她的颈侧,被明显高于平常的温度吓了一跳,沉声道:“你着凉了?”

青衣咽下两片药,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狩谷还想多说什么,对讲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杂音。他扶着女孩手臂的手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松开了,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青衣看他一眼,心下了然,道:“有事的话就先忙吧,我自己能回去。”

于是狩谷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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