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热【06】

雨后的空气弥漫着潮湿而清爽的气味，树叶和泥土的芬芳混杂在微咸的海风里，比花香气更加沁人心脾。然而凉爽的天气并没有对升高的体温起到任何作用，离开了会见室很久，晴人依然觉得浑身燥热。

他打开了宿舍的窗，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不论他深呼吸多少次，只要一闭眼，出现的就是女孩被近在咫尺的脸，雨淋得半透明的白色衬衫，还有蒙了水雾似的冷色的眼眸。

他的心脏似乎化作了一团燃烧着的火，每一次跳动都将他全身的血液烧得沸腾，他的灵魂和躯体被困在这样一场淋漓尽致的火焰里反复煎熬，焚成灰烬。

和做了那个令人心脏狂跳的梦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大概就叫做作茧自缚。

他本以为这是一种很令人难受的感觉，可是晴人兀自站了一会儿，却发现这种感觉竟然奇异地令他留恋，甚至欢喜——哪怕掺杂着某种隐隐的灼热的疼痛。

他打开手机给青衣发了条短信。【没有觉得不舒服吧？身上湿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冒，担心死了。】

短信一向回复得很快的女孩，这次久久没有回复。

天色渐暗，他发出去的短信依然显示着“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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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容所坐着的时候，青衣就知道自己要感冒了。

她的体质可谓和体弱多病的林妹妹就差了几声咳嗽，淋了场大雨还吹了空调，哪里会有不生病的道理。身上的衣服虽然干了大半，但因为淋了雨，皮肤仍有种黏腻的不适感，让她迫切地想回到宿舍冲一次热水澡，四肢却像和意识作对般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青衣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靠着一星半点的毅力站起来，缓慢且艰难地往宿舍走。

雨虽然停了，天气却还全然没有放晴，半空里仍旧没有一点阳光洒在地上。没有干透的衣物让她仿佛被裹在了一层薄透、阴冷且潮湿的躯壳里，连鼻腔呼出的气都是冷冰冰的，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场冷雨冻结了。

很像五年前的那个雨天。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宿舍门口，翻了翻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自己临走时把钥匙塞在了外套里，那件外套却被她稀里糊涂地留在了收容所忘记带走了。

无奈之下，青衣只好又回头往收容所的方向去。

此时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体内明明极冷，皮肤却还在不停地冒汗。她从未觉得这一段路这么漫长过，每一步都艰难得像是在泥沼中前行。

然而在她终于艰难抵达了收容所的时候，却发现收容所的大门已经锁上了。

一行清鼻涕顺着鼻尖流下来，青衣用包里仅剩的几张纸巾擦拭掉，对着那栋连窗都打上了防盗栏、关闭得严严实实的收容所骂了一句粗口。

老天却和她作对似的，刚刚的雨才停了没多久，又有乌云重新聚拢过来，眼看着又在酝酿下一场倾盆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