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方素帕寄相思

握着这方锦帕的手不住的颤抖，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小燕子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妹妹！

永琪高兴的直接跪地上给愉妃磕了好几个头，砰砰的响声让小桂子和小顺子在门口听的心焦，差点要冲进去时，书房的门由内到外打开来，两人直接趴在了地上把永琪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一个两个都不睡，在我门口守着干什么？”

小桂子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才一抬头又震惊道“主子，您的头，怎么红成这样了”

永琪后知后觉的摸了摸有点疼的额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一惊一乍的，这算什么大事？”

笑话，我经历了媳妇儿变妹妹，这点小伤能挡得住我？

说完，他抱紧了怀里的盒子出了门。

人逢喜事精神爽，永琪走在路上高兴的都能跳起来，一路上遇见不少打着灯笼的宫女太监，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永琪好心情的拦住，摆了摆手道“这么多礼节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么跪来跪去的你们爹娘不心疼？夜里天凉路又黑，你们都注意点”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这位一向只爱微笑的寡言的五阿哥怎么今日这么贴心，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赶紧溜走了。徒留永琪看着他们这奇奇怪怪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唉，真是和小燕子待得时间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小燕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加了劲朝漱芳斋跑去。

戌时才过，漱芳斋依旧热闹，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照亮了一片，立在宫门口已经能听见小燕子轻灵的笑声，她大概是在荡秋千，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让明月再用力的推高些。

站在门口的小邓子转回了目光正好看见他，刚要通传便被永琪拦住，自己放轻了脚步站到她身后，代替了明月一下一下的推着。眼前的红色影子仿佛一只灵巧的燕子般上下翻飞，他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明月，你晚饭不会是当着永琪的面没好意思吃饱吧？再使点劲呀！”

听闻自己被点了名的永琪霎时间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手下用了几分力气，果然见她的身影振翅高飞的拂过云端又缓缓荡回身边，风声夹杂着畅意的笑声，一声声的在耳畔回旋。

“就是这样！高些，再高些！”

他站在原地看着双手握着身子在空中回荡，青丝随之在风中飞舞着时而如清风般拂过他的脸颊，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她好像不像一只小燕子，而是一只鸿雁。

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翱翔始终向往温暖的鸿雁。

手下的力度因为失神没控制少慢了些，小燕子狐疑的扭头来看，却发现永琪正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惊讶之下慌了神松了手，偏偏永琪也因为被发现而加了力度，一推一拉之间，小燕子已经被甩到了半空中，下一秒永琪眼疾手快的冲了出去，堪堪把人抱个满怀，小燕子条件反射的搂着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的沉默着。

“你俩干什么呢？”

“皇上驾到！奴才们给皇上请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燕子挣扎的从永琪怀里爬出来，劲没使对又差点摔到地上，被永琪搀了一把才站稳，连忙甩开他的手乖巧的站在一旁。

乾隆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小燕子啊小燕子，你说你天天毛毛躁躁的，他是你哥哥，接住你就接住你了，你非要那么着急跳下来干什么？摔到哪没有，要不要找太医？”

小燕子一颗心跳的砰砰响，听见乾隆没怀疑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摆手“我哪也没摔，多亏了他。”

乾隆赞许的拍了拍永琪，“那就好，看见你们兄妹俩关系处的不错朕就放心啦，永琪，朕事情多，你以后啊，多往漱芳斋跑着点！”

“不用了！”

“儿臣遵旨”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乾隆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欢喜冤家！诶！这样的兄妹才好嘛！朕就喜欢这样的，经常逗个嘴什么的，多好多好！”

小燕子满头黑线，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使了个眼色给永琪希望他能明白，谁知道他好像没看见一般乐呵呵的立在乾隆身旁，对他的建议表示十分赞成，顿时无语望苍天。

“朕让永琪给你拿来的那块绸缎你喜欢吗？朕一看那蓝色啊，就觉得极衬你！”又回头看了眼永琪，笑道“你放心，朕可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啊，另一块水蓝色的布朕已经让人送去景阳宫了，刚入夏，你也做件衣服穿”

永琪又要行礼谢恩，却被乾隆拦住，“要不说你得多往小燕子这跑跑呢，一家人讲那么多规矩干嘛！朕啊觉得现在就特别好，咱们一家三口坐着闲聊聊天，等过两年你们各自成了家有了孩子，那才叫热闹呢！”

乾隆乐呵呵的喝着茶畅想着未来，却没注意到坐在两旁已经面容僵硬的两人，小燕子低头扭着帕子，好半天终于开口阻止了乾隆正絮叨畅想孩子名字的伟大事业，昂首道“皇阿玛，我一定要嫁人吗？我不想嫁人，我这辈子就想守着皇阿玛。”

乾隆摸摸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不过啊，朕疼你，也不会把你随便嫁给什么阿三阿四的。福伦家的尔康和尔泰都不错，和永琪的关系也好，下次你们也可以一起见见”又拍了下永琪“福家那两兄弟，你觉得是不错吧？多上点心！”

永琪啊了一声抬起头，支支吾吾道“尔康，年龄有点大了吧。尔泰，他太孩子气了，担不起这个担子！”

“你不也就比人家大一岁吗？”小燕子突然反击。

“那能一样吗？我虽然年轻但是心智成熟啊，他有我稳重吗，有我冷静吗，有我成熟吗？”永琪横眉一竖，噼里啪啦的直接怼了回去。

乾隆赞同的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道“那你到说说，朝中哪位大臣家的公子不错？配得上朕的还珠格格？”

永琪抿了抿嘴，心一横还真就开始数，什么富察家的公子太软弱，完颜家的人太木头，和珅那儿子就是个纨绔子弟，那拉氏是后族又眼光太高，满蒙贵族，清流世家数了一个遍，竟没一个是合适的。

乾隆听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笑，“照你这么说，满朝文武没人能配得上咱们燕子了。真要她孤零零一辈子？”

永琪没接话，低头自言自语嘀咕着，也不是没有，我觉得我就不错。

“你说什么？”

“没，我是说，她还小，的确不用着急”

乾隆不置可否，一直安安静静的小燕子却突然开了口，问道“那西林家的怎么样？”

乾隆震惊的看向她，却又看她疯狂摆手，结巴道“我，我是说，西林家的格格怎么样？”

乾隆乐得想笑，看了眼永琪，“这你问他去，朕瞧着人家那姑娘千好百好，谁知道他这么嫌弃，一直拖着”

于是两道目光一齐投向永琪，他深呼一口气昂首道“因为我不喜欢。

她什么家世，样貌如何，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和我没关系，婚姻不是儿戏，更不该是什么政治筹码，我娶她，是因为我想和她共度余生，想一辈子只守着她，和她看漫漫雪景与朗朗春日，与她话茶米油盐和人间烟火，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也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我要娶的姑娘，须得我真心喜欢。

她像一只燕子般灵动，有着一双明艳灿烂的眸子，亮盈盈的仿佛盛满了星河。她也许不会念诗，不会用成语，但是一套九节鞭舞的步步生风，单是让人看去便觉得心动；她也许脾气没那么好，但却善良热情，用一颗金子般的心热爱着所有的一切；她也许，忘记了所有，但是依然会记得有人走进过她的心。”

这一句句话一遍遍的敲打着她的心房，让她甚至无法直视他炽热的目光，脸红的不像样子，却又被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如何会不记得呢，不只记得有人曾走进她的心，更记得那人所带来的一切温暖。

“这孩子说得，朕都有些感动了。行了，也不逼你了，只是过不了多久西林家进京述职，你可得好好解释！还有老佛爷那，事情多着呢！”乾隆咳嗽了两声打破了静谧，又看了眼小燕子这红透的脸颊，嘲笑道“女孩子家就是面皮薄。他又不是说你，你这么害羞干什么”

小燕子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不是我’，还好乾隆放下了茶杯，看了眼月色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漱芳斋的茶不错，朕下次来你可得给泡好！”说完，撩起袍子大步走了出去。

半只腿踏出房门的时候又转身看着还坐在那的永琪，“永琪，你还不走吗？这么晚了，别耽误她睡觉”

“我”永琪张了张嘴又闭上，认命的跟在乾隆后边灰溜溜的离开，转身时望了小燕子一眼，她站在烛光下眉眼温柔，低头含笑的好像依旧在回味刚刚的话。

不得不承认啊，永琪这个人说起来情话，还是很蛊的！

太液池的水波微动，永琪走在乾隆半身后的位置沉默的跟着他，惹得乾隆笑道“刚刚在漱芳斋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累了？”

永琪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这个皇阿玛，揶揄起人来绝对能称得上千古一帝。

“明天啊，你去礼部走一趟，后天就是祭天大典，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朕要带着小燕子祭天，让列祖列宗都知道，朕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回来啦！你和小燕子关系好，一定得保证她风风光光的！”

永琪步子一顿，祭天大典，要真是祭天成功，别说是个无伤大雅的格格了，就是阿哥，认错了也只能当没认错，毕竟皇帝受命于天，上天都认可的女儿，如何还能改得。那他和小燕子，岂不是一辈子就只能以兄妹相居了？

可是现下连证据都没有，贸然告诉皇阿玛小燕子不是她女儿，恼羞成怒之下，小燕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脚下的池里两条鱼儿正互相打斗着吐着泡泡，扰乱了一池碧波。永琪眸光微闪，已经计上心来。

四哥啊四哥，你这次摆了我一道，可别怪我下狠手了！

五月初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永琪一早就起来和礼部尚书讨论着今天的诸项事宜，尔泰领命从他身边过时冲他点了点头，永琪神色自若的又望了一眼正跟在乾隆身后的尔康，翻身一跃上了马。

明黄色的长龙随着号角声起开始缓慢的移动，出了正阳门便是繁华热闹的前门，从马蹄踏入的那一刻便陷入了热潮中，站在两侧的百姓高呼着万岁挥着手，他笑眼盈盈的转身去看小燕子，她同样一身红色吉服坐在轿子里，兴奋的应着好。

尔康好笑的打趣着他同样的一身皇子吉服，揶揄道“怎么样五阿哥，是不是感觉跟娶福晋似的！你胸前再别朵大红花，前边的礼官呢把这个‘避让’的牌子换成‘喜’，再给你找一班人吹着唢呐，你呀直接送入洞房算了！”

永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一时半会是送不了什么洞房，你的洞房呢？还和你阿玛额娘犟着呢？要不是河北下了暴雨老佛爷车驾耽误了几日，今天就到京城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尔康长叹一口气，“这几日先是帮你查案，又是帮你折腾，哪还有时间去过什么二人世界。我只求你今日这关稳稳当当的，也给臣几天休息时间，好好哄哄她去！”

永琪抱歉的笑了笑，抱拳道“谢了兄弟！”

然而突然一阵女声涌了进来，前边站着两个姑娘，一边喊着“皇上，我要见皇上”一边拼命的像挣脱御林军的束缚，尔康抬起头震惊的喊了一句“紫薇”，场面已经从热闹成了混乱。

无数人涌入这条长街，刀剑棍棒拿什么的都有，御林军叫嚷着‘保护皇上’，原本齐整的队列霎时散开混乱成一团，永琪看着发疯的要往前找紫薇的尔康，迅速反应了下决定将计就计。

四阿哥果然坐不住，但是这方法用的有些蠢。

他勒住缰绳，转身去寻皇上和小燕子，还要装出一幅气喘吁吁的模样，一口气连斩杀两名御林军，一道血迹还挂在脸颊上，满目担忧的问道“皇阿玛，您没事吧？”

乾隆摇摇头，他又去看小燕子，这姑娘虽然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以后还有点兴奋，两眼放光的朝冠一摘就要上去帮忙，被永琪死命的拉住呵斥道“姑奶奶，你老实站着！”

说完，他又飞身跃起，加入了尔泰和傅恒抵抗的战圈。

战斗解决的很快，没一会已经风平浪静，只除了地上的斑斑血迹。大概终于安慰好紫薇的尔康也走了过来，和永琪一起像模像样的跪在地上请罚，余怒未消又后怕的乾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永琪继续处理剩下的摊子，便带着众人匆匆回宫。

这场祭天大典，还没开始便宣告了结束。

正午的阳光正烈，空气里的血腥气被风一吹散的四处都是，永琪拧了拧眉，看了尔康一眼，沉声道“福尔康，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尔康低着头要跪下请罪，却被永琪拦住，他摆摆手道“我不要这些虚礼。我只想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我虽然猜到，四阿哥不会善罢甘休，御林军大半都听他而命，我们也有人相抵抗，到时候直接都推到他身上即可，可为什么会如此被动又突然？紫薇，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尔康低着头不说话，永琪叹了口气安慰道“不过也没事。其实因祸得福，虽然仓促了些，但至少这次皇阿玛看的清清楚楚，不用我们怎么费力就会把全部的怒火都集中到四阿哥身上。我们反倒能摘的干干净净”

刚好这边已经收拾完毕，永琪挥了挥手让御林军全体收兵，走了两步又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尔康，笑道“还要我请你走不成？以后的意外呀还多着呢，不必太在意”

尔康猛吸一口气，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紫薇说，她才是真正的格格！”

永琪震惊的停下步子，消化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