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没了？她就和你说这一句话？”

“她说其余的，一定要见到小燕子了才能说，我劝了半天，她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永琪叹了口气，“让她见小燕子倒是不难，但是明日老佛爷銮驾回宫，怎么也得热闹几天，这几天小燕子和我都脱不得身。看来这真假格格还得拖上那么一段时间。”

尔康了然的拍了拍他肩膀，“这事情的确得从长计议，真要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咱们谁也兜不住。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好消息，小燕子不是你妹妹，紫薇又是格格，咱们两人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惊讶？”

永琪翻身上马，回头笑看他一眼，“我这么聪明的人，当然早就看出来不对了！不过我的确是没猜到，紫薇才是我妹妹！你呀，从四格格到晴儿再到紫薇，终究成了我妹夫！”

尔康叹笑着摇摇头，看着他的身影已经疾驰在长街上，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尽头……

不用问，肯定是猴急的去见小燕子呗！

永琪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就直奔漱芳斋而去，小燕子正在屋里着急的走来走去，在门口伸长脖子守着的小凳子看见他激动的都要哭了，“奴才给五阿哥请安，您快进去吧，格格念叨了一下午了呢！”

永琪听完心花怒放，大步流星的踏进了屋子，在门口正看到她急的满头冒汗的担忧模样，揶揄道“让格格担心了，臣罪该万死！”

小燕子瞪他一眼，瞧见他衣摆上依旧带着丝丝血迹，嗔怪道“什么死呀活呀的，皇阿玛不是说宫里不能说这个字吗，你怎么比我还没忌讳！”说完又上上下下的从肩膀摸到胳膊再摸到腿，“皇阿玛也真是的，你都受了伤他还不赶紧让你回去，耽误什么时间”发现他胳膊腿都好好的又转移了地点，直接上手在他腰腹处不断兴风作浪，小手隔着衣服顺着胸腹缓慢的向下，护甲微凉又尖细，永琪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咳嗽了一声不自然道“好了好了，我哪都没伤！”

小燕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想把手背过去又发现被他握着，脸霎时红透了，慌张的要把手挣开，谁知她越用力永琪就握的越紧，气的她瞪着他道“你闲着没事拉你妹妹手干什么？”

以往这“妹妹”两字一出就是永琪的死穴，谁知今天他却没什么反应，还不轻不重的捏了她一下，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那你刚刚摸你哥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呢？”

“爱新觉罗·永琪！”

眼见着她真要生气，永琪连忙松开了手哄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小燕子，我只问你一点，那天你说，你不想嫁人，是因为我吗？”

“才不是呢！嫁人有什么好，这宫里好吃好喝的，我一辈子赖在这天天白吃白喝，还没人给我气受，也不用侍候公婆站规矩什么的，还能天天见到皇阿玛，多好啊！”

永琪叹她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却故意转了声音道“哦，原来你舍不得宫里的荣华富贵，舍不得皇阿玛呀？那好办啊，你嫁给我，做福晋可比做格格吃的还好，还能日日出宫，也能天天见到皇阿玛呀！”

“你以为我不想吗？”脱口而出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羞得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瞪着他道“你又开我玩笑！”

永琪握住她挥过来的拳头，摇了摇头，“小燕子，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木匣子，你有没有看啊？”又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在意，转身瞥了一眼拿了过来，笑眯眯道“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她狐疑的看了过去，楠木色的匣子空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一方叠的齐整的锦帕，一个穗子，还有就是她不久前还给永琪的玉坠。

“你还记得御花园那棵槐树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你大概是被我吓到了，跑的时候衣服挂在树枝上，掉了一块红布；还有这个穗子，我们见第二面，不第三面的时候，你对我恩将仇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冲我挥鞭子，结果女扮男装被我发现，还扯掉了你的穗子。至于这个玉坠，你应该记得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格格？”

“是，你不是格格，我很早前就见过你，如果你真是皇阿玛流落民间的女儿，木兰围场也便罢了，皇宫如何能进得。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真格格。紫薇，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紫薇，紫薇，好像是个熟悉的名字，但我想不起来了。那我又是谁，我的爹娘又是谁？”

他摇摇头，把这些东西又往前推了推，“所以你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她看着这些过往只觉得熟悉，好像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好像层层白雾背后隐着不少有关于她的秘密，可是她努力的跑啊跑，拼命的想要拨开，却还是看不见其后真实的世界，好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西林”。

她喃喃的念叨着，“西林，西林？”

永琪啊了一声靠近去听，却又一脸无奈的晃着她的肩膀，“小燕子，我求你忘了这两个字吧，连皇阿玛都松了口让我退婚西林格格了。我保证，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小燕子也晃了晃脑袋，觉得她这个想法太过于荒诞，“可，可我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呀？”

“没关系，这都可以慢慢来。重要的是，你不是我妹妹。那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王公贵女也好，市井孤女也罢，我爱新觉罗·永琪，这辈子都只会娶你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眉眼含笑，一双眸子望去却倒映都是她的影子，好像整片天地只有她一般。想到这段日子来两人这惊心动魄的生活，他准备成亲时的事无巨细欢天喜地，以为是他哥哥时的隐忍躲避小心翼翼，以及真相大白后的如释重负，一时被感动的眼泪汪汪，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于是笑嘻嘻的抬眸望向他，猛扑在他怀里，“永琪～我太感动了，我以为，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当你妹妹了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要为你改变，做福晋需要会的成语我可以学，需要背的诗词我也可以读，需要懂得规矩我也可以守。我一定会努力配得上你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不需要，都不需要。你是什么样子我就爱什么样子，你一点都不需要改变。”又伸手拿起玉坠，在她眼前晃了晃，小燕子嘿嘿笑着已经转过身去，永琪温柔的替她戴上，轻声道“这次我送给你，可不许再摘或者随随便便还给我了。玉是认人的，是你的，一辈子就都是你的！”

“是我的，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小燕子笑着双手摸着玉转了个圈回头看他，狡黠的眨着眼睛望着他。

“是呀，‘永琪’二字，不也是玉嘛！”

小燕子像吃了糖一般心里甜丝丝的，然而却突然感觉脖颈一凉，永琪正低头吻在她脖子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又吻了下她额头。许是察觉到她诧异的目光，顿了下一脸歉意道“抱歉，我，我刚刚没忍住。”

小燕子扑哧笑出声，低声唤了句“永琪”然后趁他低头之时勾住脖子昂首吻了上去，只一下，唇瓣轻触间还带着点空气的微凉，和她刚刚偷吃的杏仁露的味道。

下一秒永琪反扣住她的头，阻止了她要逃离的步伐。

连日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入两人的心，小燕子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上的火辣，先是轻柔的如鹅毛在唇边拂过，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再是试探的又不容拒绝的啃咬了下她的唇畔，不痛但又有些麻，然后便是急风骤雨的索取掠夺，唇齿毫无招架之力的被撬开，蜜津随着几不可闻又无法控制的嘤咛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她搂着脖子的动作先是加紧，慢慢的已经是毫无力气的挂在他身上，腿软的轻微的颤栗着，慢慢的开始觉得身体燥热，好像有千万只小虫在体内涌动，让无意识的轻轻锤着他的后背，发出一两句若有若无的呻吟……

大脑是空白的毫无意识，却依旧是快乐的。

直到小凳子一句尖细的通传声“皇后娘娘到！”

陡然睁开眼的两个人沉默的注视了对方两秒，迅速的弹开，小燕子低着头不知所措，永琪目光迅速的看了眼外边正缓步走来的皇后，连忙帮她抚着已经皱了的龙华，低声道“小燕子，小燕子！”

小燕子猛的回过神来，慌张道“天呐，皇后来干什么！你快点找个地方躲进去，不然我们真就说不清了！窗帘后边，诶呀你这身衣服颜色太深了，那你去床底下，天呐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啊，那，对了，你快躲到柜子里去！”小燕子一边念叨一边把他往卧房里推，柜子门一打开又急匆匆的把衣服被子都拉扯出来，还没等永琪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小燕子推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把他那句‘我们现在是兄妹其实可以不躲的’给封在了黑漆漆的柜子里。

“你干什么呢小燕子？”

她猛吸一口气回过头去，十分守规矩的福身行礼，“小燕子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端坐在座位上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满头大汗，再看看你这床上，一团乱麻！这还没到歇息时间呢就成了这幅样子，哪是一个格格该干的！”

“我不是，我刚刚在”

“小燕子，开口之前要先行礼，说话第一句要用‘回’”

她抿了抿嘴，随意的甩了下帕子，故意拖长声音懒懒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

“好好说话！”

小燕子直接站直了身子心不在焉道“我刚刚试衣服呢，折腾的有点费劲，谁让您不约好就来的，你要是提前一个时辰告诉我，我保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茶都给你泡好了！”

“你！”皇后气的大喘气，小燕子这次倒是乖巧的直接让明月奉了茶，笑眯眯的端给皇后。倒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祭天典礼虽然没成，但你到底也是皇上认下的格格了！明日太后銮驾回宫，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要少！”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燕子打断，“当初皇后娘娘不是说我长得不像吗？您去告诉皇上我不是真格格，我也不用费事了不是”

“小燕子！本宫是觉得你是个假格格，现在也觉得你是个假的。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认了，你真的也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再随随便便说这句‘不是格格’的话，明天的太阳我可不敢保证你能看见，但是后天的月亮你一定看不见！”

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往后撤了一步撞在桌子上诶呦了一声，便听见柜子里砰了一下，吓得她赶紧道“皇后娘娘就是来吓唬我的吗？”

皇后悠闲的喝着茶，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年逾五十的容嬷嬷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到小燕子面前，扬声道“奴婢给还珠格格请安，明日太后回宫，奴婢奉皇上旨意来教习格格各种规矩，以免冲撞太后。”

“现在？这都晚上了！”

“是，明日辰时，皇上亲迎太后于正阳门，格格，时间紧迫啊”

她本来都做好了要好好的和这位格格顶一顶的准备，谁知道小燕子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教吧！”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教的还很快。她好像天生就会一样学的有模有样，繁杂的礼节，拗口的称呼，一样样她只听了一遍便能做的妥当，甚至于到最后容嬷嬷才说了第一句，小燕子已经接了下一句，还洋洋得意的回头看她一眼“嬷嬷，我做的对吗？”

在柜子里憋了半天默默听着的永琪却又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她还应该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官家里的女儿，得是世家大族嫡女，才能对于见太后这样的礼节都教的事无巨细。

嘿，那他这媳妇儿岂不是娶定了！

第二日一早，永琪便奉乾隆旨意前往别亭迎接太后銮驾。遥遥望着远方的黄色帐子愈来愈近，永琪笑着瞥了尔康一眼，“一会见到晴儿，你打算怎么迎接？”

尔康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臣自然是以公主之礼奉之！”

永琪好笑的点了点头，看着前方已经停下的车驾，整理好表情俯身朗声道“孙儿臣永琪奉皇阿玛之命迎太后回宫。太后万福金安”

帐帘微动，一张姣好的面容露了出来，未开口便先眉眼含笑，与永琪见了平礼，“老佛爷说，外边风凉，让你进去一同说话呢”

永琪应了是，又看向她瞟向尔康的目光，温柔含情，却只将目光停留了几秒便随着永琪一同进了马车里。

“快让哀家看看，快一年未见，永琪果然是又长大了不少。高了也瘦了，愈发的精神了！”

“老佛爷日日在神明前为五阿哥祈福，五阿哥自然不能辜负神明的保佑与老佛爷的惦念不是？”

“永琪多谢老佛爷挂念，五台山风水养人，老佛爷愈发风致，晴儿姐姐也更显窈窕呢！”

晴儿笑骂他一向嘴甜，却看见老佛爷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晴儿明年就要十九了，你今年也十七了，娶福晋的事可不要再耽搁了”

永琪罕见的没拒绝，吞吞吐吐道“也不是不行”

晴儿听见这话也惊喜的望向他，“呀，我的木头弟弟开窍了？”

老佛爷却已经感动的不得了，连连道“阿弥陀佛，神明保佑，这孩子终于肯了。”又看见永琪要开口抢先道“你能想通最好了，哀家找了大师算过，今年你成婚是上上大吉，永琪啊，这签的意思你明白吗？大师说了，这位福晋呀乃是你生命中的贵人和福星！哀家呀，可等不及要见这位孙媳妇儿了！”

永琪被老佛爷握着手不说话，心里却暗暗称赞，大师果然就是大师，小燕子可不就是他福星嘛！况且，大师说要今年成婚，这西林格格一时半会又回不来，等到真相大白后他趁机说了小燕子的事情，不愁老佛爷不同意。

诶呀呀，真是上天保佑！

祖孙俩各开心各的，没一会便到了正阳门外，果然见乾隆正携着百官命妇正候在那里。

老佛爷眼尖，目光一瞟便能看出端倪，如此重要的场合四阿哥不在场，嘉妃又是强颜欢笑，可见是失了圣心；令妃挺着肚子春风拂面，看怀相也许真是个小阿哥；皇后则站在皇帝身旁笑容得体，但却离得八丈远，只怕这夫妻还是相敬如宾；至于其他的，七七八八的妖艳的嫔妃倒是多了不少，自己这儿子是真不闲着。

只是，这个一身红色宫装笑容明媚一直盯着她身后的姑娘，又是谁？

晴儿先回头看去，永琪正轻笑着冲对方眨着眼，双手还比划着什么。

呵，小情侣的把戏，看起来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