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琐事（下）

孟萍诗没反应过来，问他：“怎么了？”

　　陈默玉问她：“你没照镜子吗？”

　　孟萍诗方才明白过来，说：“我没事……”

　　陈默玉打断了她：“别说你没事……对不起…你前面伤的严重吗？”

　　“我真的没事，不都是这样的吗？我现在很舒服。”

　　“……”

　　陈默玉没再说话，走到浴室外面冲凉。

　　他很快就洗好了，然后出去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等到孟萍诗出来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窗边看书。

　　孟萍诗自顾自地换好衣服，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陈默玉声音低落。

　　“那你怎么了？”

　　陈默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事。”

　　他起身抱住孟萍诗，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她刚刚洗完澡，身上有清幽的香气，动人心魄。

　　“疼吗？”他闷闷地问道。

　　“真不疼。”她撒谎。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搂着她：“我后悔了。”

　　“什么？”

　　“我不该这样的，我应该恪守礼法，等到能和你结婚时做这种事，你这要是在国内被人知道了，可就没法活了。”陈默玉垂头丧气。

　　孟萍诗满不在乎的说：“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作为一个认真读过古希腊哲学的人，应该做到不以性为耻。”

　　“……”

　　——

　　1914年4月22日，是孟萍诗的十九岁生日。

　　她醒来时，在床头柜上发现一支红玫瑰上面缠着一条黄钻项链，阿花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床，钻到了被窝里，接着，她毫不意外地发现陈默玉不在。

　　她刚闭上眼睛，想要再睡一会儿时，陈默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餐盘，对她说：“生日快乐，小懒猫哦，不许再睡了，要乖乖起来吃早饭。”

　　她笑着看他，然后故意让睡衣的肩带掉下，接着起身，让头发搭在她裸露的半个肩膀上，妩媚地对他说：“睡美人是需要王子的吻才能醒的。”

　　接着她又躺了回去，陈默玉喉咙干涩，走到她身边看着装睡的她，然后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上。

　　她咯咯笑着，伸手搂住他，加深这个吻，最后她心满意足地起身，坐在床上吃早饭，一边吃，一边和陈默玉讨论她最近新看的书：“你说……如果你是卡顿，你愿意为了自己注定得不到的爱情，将达尔奈替换出来吗？”①

　　“如果你是露西，我想我可能会的。”

　　“花言巧语。”孟萍诗白了他一眼。

　　“不是花言巧语，你要想啊，如果没有露西，以卡顿颓废的生活态度，他这一生就是毫无意义的。露西是卡顿人生中的一道光，卡顿爱着她，却又自知天命不永，他的愿望是希望露西不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那如果这样说的话，这其实是卡顿最好的结局了。毕竟‘分离许许多多的结合，就构成了生活’②。”

　　“那如果我像露西一样，我爱的人不是你，你会怎么办？”

　　陈默玉瞄了她一眼，玩笑着说：“我大概不会像卡顿一样那么好心的为你生为你死，我会离开你，忘了你，去寻找自己的生活……然后爱上别人，与她白头偕老。”

　　孟萍诗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点了点头，说：“嗯，你的想法很洒脱，要是换了我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下。”

　　陈默玉送了她一个一点儿也不含蓄的白眼。

　　孟萍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就听见他慢吞吞，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解风情，傻。”

　　孟萍诗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把头埋在被里说：“你走，我要睡觉。”

　　陈默玉却没有听她的，而是扯开她的被子，一副长辈的语气说：“不可以睡觉了，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哪有好姑娘像你这样？出去，晒晒太阳……”

　　他话还没说完，孟萍诗就把被子抢了回来，蒙上脑袋。陈默玉揪着她的耳朵：“哎！你不听话了是不是？起床！猫怎么在这？下去！”

　　孟萍诗被他吵的受不了了，顶着凌乱的头发，瞪了他一眼，然后去洗漱。

　　陈默玉在她身后笑：“快点，今天带你去郊区逛逛。”

　　说完，他就先下楼了。

　　孟萍诗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换了一套浅绿色的蕾丝束腰长裙，上面别着珍珠胸针，夸张的宽檐帽上面缀满了浅绿色和白色的花朵。戴着白蕾丝手套，拿着纯装饰作用的白色迷你手提腕包。

　　与陈默玉一身灰色西装甚是相配。

　　四月的风真暖和啊，郊区有一片很大的草坪，草坪中的草长的很高，周围又没有路，导致他们走到湖边有点费劲，孟萍诗只觉得头疼，等铺好了垫子，就坐在了草坪上。

　　陈默玉问她：“喝点水吗？”

　　“不用，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孟萍诗不满的嘟囔。

　　陈默玉简单的回答道：“划船。”

　　孟萍诗向湖面望了望，转头问他：“哪有船？”

　　“瞎。”说罢，他就将目光放向孟萍诗身后的岸边。

　　孟萍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有几艘小船，顿时说不出来话了，只得瞪他一眼。

　　等到船开过来，陈默玉用一种绅士的手法，把孟萍诗扶上了船，这是一艘小木船，船夫向岸对面开着，陈默玉和孟萍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最近都干了点什么呀？”

　　陈默玉有气无力地说：“陪你看书，陪你看歌剧，给你弹琴，玩你的猫，给你做饭吃，和你一起睡觉。”

　　孟萍诗有些脸红，但也暗自庆幸船夫是法国人，听不懂中文。

　　最后，他总结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最近的生活都是你啊。”

　　“哎？修云什么时候结婚来着？”

　　“你个当姐姐的，连这个都忘了？”

　　孟萍诗一听乐了：“那就请当姐夫的告诉我吧。”

　　陈默玉日常白她一眼，然后说：“五月十日。”

　　“你真不打算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

　　陈默玉神色突然落寞起来，幽幽说道：“萍诗，你父亲是不会同意我娶你的。”

　　“他会同意的，我到底是他女儿。”孟萍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

　　“但愿如此。”

　　——

　　①，②：出自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的《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