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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人(一)

采芹卷

  死非死,生非生。

  ——活死人

  晋国,太平城。

  公子尖一行三人马不停蹄赶了一天一夜,只在山间草地歇息过几时,此刻到晋国太平城门口,三人都已疲惫不堪。

  三人抬眼看城门上三个醒目大字“太平城”,虽已到了太平城,却是丝毫没有太平的意思,还带着几人毛骨悚然,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城门紧闭,城内寂静无声,却是一副死气沉沉。

  按理说,现在已是白昼时分,故而城门应是开启的,外加太平城以往就以太平著称,以百姓安居乐业,万事太平为六国人喜闻乐见,城中人流攒动应不是这般平静才对。

  三人驾马停在紧闭的太平城门口,离城门只一小段距离。

  公子尖一阵不安,却见一旁泅夫子面色微沉,看不清几分迷雾。

  紧接着赛千里竟向后退了几步。

  只项秦无所畏惧,却也是满脸茫然。

  “怎么回事?”项秦见城门依旧紧闭,反应过来,“没有任何声响,青天白日,为何紧闭城门?”

  公子尖也是一阵忧虑,低语道:“这……似乎是一座死城。”

  “死城?”

  项秦见退后几步驮着公子尖的赛千里,脸上露出不解深色:“你们看!赛千里,似乎在害怕什么?”

  几人目光停留在赛千里身上,只见马儿马蹄紧蹙,身体竟有几分向后,眼神中满含恐惧,令人惊奇的是,那一条白尾竟横竖着,以极端诡异的形态,让人倒抽凉气。

  公子尖忙从赛千里身上跳下,以极度轻松潇洒的姿态走到赛千里面前,见他如此异常,却也只能温和抚摸白马马头,以作安慰。

  “他怎么了?”项秦去看泅夫子,如此不寻常发生场景,大抵只能问他这等神棍了。

  泅夫子面色凝重,道出让众人心惊话语:“城中不太平,我能感觉到一阵极其浓烈的死气。”

  “死气?”公子尖疑惑,“我也觉里面没有人气,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息很压抑,越靠近,便越觉得无法呼吸。”说罢,拉着赛千里的马绳,退后了几步。

  “你们怎么感知到死气的,我只觉如此青天白日,城门闭,要么是有战事,要么是没起。”项秦感慨,满脸困惑,“我瞧着近日六国没什么动乱啊。”又想了想,改了用词:“大概是现在还没有战火,所以晋国应该还算太平的,再者,这太平城可是在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和平城池,这个点没个城卫守着,就连小贩叫卖声都没有,是很奇怪啊。”

  项秦挠头,看向一脸庄重的白衣卦师。

  “若我没有算错,城内人,已无活口。”

  “全死了?”项秦惊讶,“不是吧,谁这么厉害,死了一城人,竟在六国无风头,如此悄无声息。”

  又摇摇头,不可思议道:“不可能,你一定是算错了。”

  公子尖却已一脸悲哀,布满愁云的脸上强装镇定:“太平城乃是晋国边城,若边城中人皆已身死,此时被他国知晓,大敌举入,岂不易犯?”

  “想必就连朝中人都无法得知。”泅夫子淡淡道。

  “我记得六国治城,都是有城慰同信使的,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信访来往,故而,此地若是死地,朝中几次收不到信,也应该会起疑心。”公子尖思索道。

  泅夫子却从马上下来,端的一副泰然自若仙人好风骨。

  “真的全无活口?”项秦又问,他实在难以置信。

  “死非死,生非生。”他指着太平城三字,平静道,“这里的人白日死,黑夜生。”

  公子尖低头沉思。

  白日死,黑夜生。

  魑魅魍魉尔。

  “什么意思?”项秦疑惑,“莫不是他们成了厉鬼。”

  “他们成了活死人。”泅夫子缓慢道,“在你们凡世,也可称作傀儡。”

  “难道……”公子尖恍然大悟,“他们已经死了,却能在黑夜里出来活动,如师傅所说,为何晋国王庭不做怀疑,也不调查,是因为他们还能收到信,实际上……”他迟疑片刻,三人面面相觑。

  “是因为那些在夜里活动的活死人,从来不觉自己已经死了,还记得日复一日的寄信给王庭?”

  晋国,王宫,信访阁。

  褚大夫来回翻动几天前和几十天前从太平城分别寄来的两张信绢,又用鼻子嗅了嗅,还拿到蜡烛地下反复考,再看了看,最后摇摇头。

  一旁候着的钟使,一脸惊愕:“褚大夫,你将这信绢来来回回不知琢磨了几遍了,若是看不出端倪,便就是没有,如此几次三番的折腾,我都怕出问题了!”

  却见年迈老人褚大夫,眉毛紧邹为川字,脸上老纹纵横,在烛火烘托下,竟还有几分怖人。

  “不对。”老者一只举起那两张绢帛的其中一张,又用另一只手举起另一张,双眼睁大,似猿非猿。

  “究竟是哪里不对,下官也好寻个交代。”钟使摊开双手,满脸无奈。

  “味道不对。”

  “啊?”钟使一脸懵,实在不知这三朝老人心中在想些什么,莫不是要耽搁自己下钟回府,心中感慨:信访使何时如此麻烦过,实在想不通这多年以太平闻名太平城传来的书信真的有这么可疑?

  “你来闻。”

  钟使一脸困惑,狐疑地凑近那两张纸,闻了闻,脸上立刻浮现一阵痛苦。

  以手掩鼻,竟是要做呕的姿态。

  “太臭了!”确是心中叹息:这老大夫,莫不是将信掉进泔水里了,又或者……他脑补了一系列褚大夫不雅情景,又摇摇头,满脸痛苦。

  “这味道自拿到信时便有了。”褚大夫摇摇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这就是我为何一直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探查不妥的原因。”

  “可这就只是味道不对啊,要是写信人拿纸时就有问题了呢?”

  “你靠近些,用眼睛看。”褚大夫将那两张绢帛贴近,钟使下意识闪躲一二,却还是满含悲哀地靠近观看。

  “一切太平,诸事运转得当。”见上面文字,钟使不由得念了出来。

  “你瞧。”褚大夫手指着一出似乎是水渍又似乎是油渍的干涸痕迹,那痕迹不是太明显,却要贴近在烛火下才看得清。

  “油?”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油,但这味道却着实算不上油。”老者满脸沉思,“我还觉得里面另有文章,故而是密信,需要用一些不寻常的方法去解,不过,等我嗅上去时,却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钟使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白头老官。

  “我年轻时也去过刑狱,见过死去多日的尸体,这有味道同那些腐败尸体身上发出的大相径庭,似乎是尸臭。”

  钟使一副不可思议,有片刻惊讶,又恐惧,最后思考一二,云淡风轻道:“大夫你思虑太多,不过只是寻常发臭的油,可能是哪位信使书写时正在吃饭,故而不小心在信上滴了几滴油,这油嘛,时间久了,就臭了,也不是不可能嘛!”

  褚大夫一脸坚定,确是白了他一眼,道:“叫你仔细看,这信纸上不多不少,正面一滴,反面一滴。”他又将自己的大拇指与食指贴在信绢上,做出拿信姿势,“恰好是手指的宽度。”

  钟使又是一脸狐疑。

  “再看其他处也有痕迹,不过都若隐若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的确奇怪。”他漫不经心道,“那得是写信或寄信的人手里有油吧。”

  说到这里,他脸上便露出恐惧神色。

  “手里有油?这油还是尸体的味道?难道……”他瞪大眼看身旁老者,见老者缓缓点头,道:“是死尸写的信。”

  晋国,太平城。

  “不错。”泅夫子点头,“他们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且死了不止一夜。”

  “噢……你们说的死气,是尸体的臭味吧,我闻到了一些特别的味道,但没那么浓烈。”项秦捏捏鼻子意有所思。

  “是我的气息。”

  却听一声沁人女音。

  三人朝女声传来出看去,却见身后款款走来一名红衣少女,少女衣着简单,头发尽数扎起,成一高高马尾,额发有小辫子,确实再明媚不过的少女模样。

  项秦潇洒调转马头。

  “你……是何人?”项秦见她如此打扮,再加方才他们讨论的死城,在如此不恰当的时间出现一位红衣艳丽女郎,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悚。

  游历多年,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神鬼志异的,就拿眼前这位美貌女郎来说,吃人画皮尔,他忙摇头,心中默念:别被迷惑,别被迷惑……

  嘴里却不争气的换了语气,道:“我是想说……姑娘独自一人,为何会突然出现这里?”

  公子尖却觉见了鬼一般,一脸狐疑看了眼马上项秦,却又立时瞧那女郎。

  女郎却是没有任何见礼的意思,满脸无所谓的模样,只淡淡道:“你们来得,我来不得?”

  马上项秦见她如此作答,心中确是不恼,忙从马上下去,竟破天荒的有几分礼貌,拱手道:“姑娘此番独自而来,定是来得的,还是我方才用词不当,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尖觉得奇怪,这大大咧咧的项秦,这会儿怎么像换了个人一般。

  片刻安静后,泅夫子淡然开口:“姑娘怕不是普通人吧。”

  白衣仙人话中有话,眼神毒辣。

  罂粟却是不做理会,只道:“我是昭阳公主坐下侍从,明唤罂粟,此番是来这太平城视察。”

  “难道……太平城有异,王庭知晓了?”

  罂粟见面前青年一副正义凛然,却也没有多想,只道:“王庭那边找不知晓我不清楚,不过我来是受公主公令,也是另行公事,见几位停马在此,故而也不好上前,于后方听却了一二。”

  “方才姑娘应该也听我们说了许多,此城危矣,姑娘就一个人,来处理这座城?”公子尖疑惑道。

  他原是听说了昭阳公主姬蘅如今在晋国势力庞大,有望登顶,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姬蘅会派一个女子来处理方才泅夫子口中的活死人太平城。

  泅夫子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子尖一眼,又拱手朝那女子行了一个道门礼,微笑道:“进城,我们需要你,出城,你需要我们,不若一道。”

公子尖、项秦云里雾里。

  罂粟心下了然,她早知这位白衣道人绝非凡人,只因路遥而来,白色仙气凌然,故而在这位仙者提出如此邀请时,她便也不做扭捏,干脆拱手向泅夫子,道:“那便叨扰了。”

  却是一副自然神色走向几人身旁,她从前出入江湖便是如此,若遇到对自己有利的人或事,只百利无一弊。

  项秦见她未乘马匹,却是孑然一身而来,也不见得风尘仆仆,有些奇怪,便看向公子尖,见他如自己一样呆头鹅一般惊疑不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得意,道:“你是不是也很好奇她为何一尘不染,还没有坐骑,也不累啊?”

  公子尖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背过身去。

  项秦一脸纳闷,看看泅夫子,问道:“我们何时进城?”

  泅夫子指着城门所对草丛以外,一颗长得极其粗壮的一棵大树,淡然笑道:“瞧着天还未黑,我们现在是进不去了,不若找棵大树打个盹,养精蓄锐罢。”

  “看来得等到夜中人苏醒,才能进去一探究竟。”罂粟沉言道,表情平静,言语中却有几分侠义之感。

  项秦点头,想再看泅夫子,却依然是了无痕迹,又看向方才他指的那棵大树,是了,白衣仙人躺挂在树枝上,却是一幅再美不过对场景。

  项秦揉揉眼睛,满心震惊,刚欲感慨,却见原在身旁的二人各在一方。

  公子尖端牵马去了草丛中,距城门尚有一段距离,赛千里一副自得姿态,躺在草地,如同当日在运来客栈看到时一般怠懒无二,公子尖则靠着他小憩。

  再看罂粟,只见那女子以莲花座坐定,闭眼凝神,似乎是在养神,见她这般,他也没有旁的选择,毕竟那马黑炭,与采芹的赛千里差之千里,故而,他便也学着罂粟,坐定莲花座,闭目养神好了。

  “此时此刻,距离天黑还有些时段,不若去寻些吃食?”项秦提议到。

  他此番赶路,的确是饿了,且风餐露宿虽早在行军中成为习惯,但今日队伍又多了个女子,总不好让女郎受苦的。

  “我同你去吧。”公子尖朝他仰头道。

  项秦确是一副依依不舍,看了眼泅夫子,又看看罂粟,道:“我去去就来。”

  二人相继离去,城门口只留得三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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