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卫儿见到邝露出来立刻上前搀扶她，“仙上。”“无事，陛下那里只有找我？”邝露扶着她的手问道。

“没有，陛下还在璇玑宫陪着水神仙上呢。”卫儿说道，“仙上您的身体可要好生休息一段时日？”

“不必，”邝露笑着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不过这段时间你怕是要累一点了，许多事，我怕是不能亲力亲为了，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日后我若是离开陛下身边，你便是璇玑宫的掌事姑姑，要稳重些了。”

“仙上，”卫儿抽泣着说道，“真的这般严重吗？就连岐黄仙官也不能吗？”

邝露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卫儿，神的一生很漫长，我是神女，生来便是，我只是病了，仅此而已。”

“那仙上怎么会离开陛下呢？”卫儿抽泣着说道，“仙上不是最放心不下陛下了吗？陛下也离不开仙上的。”

“这话，到底是哪里听来的。”邝露和她慢慢走向璇玑宫说道，“我本是太巳仙人之女，追随在陛下身边，不过是一场历练，陛下和水神仙上总是要成婚的，日后你再说这话，小心陛下真把你扔到下界去。”

“陛下也就是吓唬我罢了。”卫儿哽咽着说道，“仙上不在陛下身边要去哪儿呢？”

“去哪儿？”邝露叹息一声，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六界之外，或许，看看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归墟之境。”

“归墟？”卫儿困惑的说道，“归墟是什么地方啊？卫儿从未听过。”

邝露勾唇一笑说道：“归墟啊，相传归墟为众水汇聚之地，雨水汇入河流，河流奔向大海，而归墟之境就在大海的无底之谷。不过归墟超脱六界之外，是，”邝露想起书中所记，默然不语。

“是什么？”卫儿追问道。

“陛下日日在省经阁中，你随侍在侧等你看完了省经阁的书，自然就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邝露走上石桥，看着不远处的璇玑宫说道，“这一段路，我自己能走。”

“是。”卫儿看着确实不长的路屈膝行礼离开了。

邝露回了璇玑宫就看到园中坐着的锦觅和润玉，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她来不及也无心多想，披上斗篷仍旧拿着令牌离开了天界，十只千年厉鬼才可得一颗鬼丹，她不能耽搁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找齐。

人间厉鬼虽有，但是总有冥界的阴差管理，她能找到的不多，要想今夜就集齐十只厉鬼，她就需要去一趟地之角，那里是人界，魔界和妖界接壤的地方，也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只是那里也比人间凶险许多，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

待她捉齐十只厉鬼，去往冥界，身上蓝色的衣裙早已经悉数被鲜血染红了，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冥王殿。

“上元仙子，这可是伤的不轻啊。”冥王看着她说道。

“我欠你的最后一颗鬼丹，十只厉鬼，修为皆在五千年以上，冥王验验货吧。”邝露将染血的释灵袋放在桌子上。

冥王看了她一眼说道：“用不着，上元仙子向来重诺守信，本王信得过你。今日我们的契约也算完成了，那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仙子，我这冥界幽寒蚀骨，对你们天界的仙子们可没什么好处，请吧。”

“五年之期，还有一个半月，邝露今日来此，还为了超度一事，还请冥王带路吧。”邝露收起染血的宝剑说道。

冥王看着她，皱着眉问道：“仙子的身体，如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就为一个人，在我这无边地狱里熬这么多年，散尽一身福缘修为，值得吗？”

邝露看着冥王说道：“冥王有爱过一个人吗？”

“从未，”冥王摇了摇头，说道，“情是跗骨毒药，世间至苦，本王自是不会去碰的，仙子亦善佛法，怎么就看不透这情之一字呢？”

“不是看不透，看透了，只是放不下。”邝露说道，“佛说，痛了，便放下了，可是我，如今已经痛过了，便不在意了，既然我不是他的意中人，那就远远地守着他，护着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也算是我见过的难得的痴情之人了。”冥王看着她说道，“不过你可想明白了，这移命之法代价可不小，你的灵魂即便是死后亦要被囚拘于冥界整整一千年，寒水地狱不好待，更何况还有每日雷刑加身，无一日停歇，本王可不是会徇私的人。”

“多谢冥王，您愿意应承我，邝露已是感激不尽。世间之事，有舍方有得，代价如何我早已明了，我并不后悔。”

邝露走到那炼狱之外，一如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踏进其中，盘腿诵经，任由恶鬼撕咬她的血肉，岿然不动，直到地狱转空。

冥王扶她出来，亲自送她出黄泉。

“仙子可驾得了云？九重天也不容易上啊。”

“无妨，多谢冥王。”邝露回到南天门，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去七政殿伺候。

“仙上。”卫儿照例将熬好的补药给她，由她送进去。她端着药进去明显感觉到今日润玉的心情格外的好。

“陛下。”她走过去，润玉笑容满面，就连看到她手中的药都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她也报以一笑，将药递过去。

润玉将药一饮而尽，放回她的托盘中，这才欢喜的告诉她：“邝露，你知道吗？她终于答应嫁给我了。没想到，她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看着他脸上的喜悦，邝露忽然觉得自己方才抽痛的心倒也不痛了，这确实是件好事，她时日无多，终究是不能一直陪着陛下的，水神仙上是他一心所求，如今得偿所愿，真是一桩好事。

“那真是，真是要恭喜陛下了。”邝露看着他，笑着说道，看着他脸上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她想了想，问道，“不知，这婚期定在何时？”

“下月十五。”润玉说道。

“下月十五？”邝露算了算日子，今日是初五，一个月零十天，还来得及，“下月十五，春日第一朵花盛开的日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日子，那，就让我来为陛下准备吧？”

“这段时间你很累了，”润玉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说道，“还是我另做安排吧。”

“怎会。”邝露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还是殿下的时候就有此愿，邝露也是盼着陛下得偿所愿，往心之所向的。

如今，陛下得偿所愿，也是邝露心愿得偿，邝露也是高兴的，就让邝露为陛下准备吧，也好，沾沾陛下的喜气。”

润玉看着她的笑，说道：“好，就依你。只一点，别累坏了。”

润玉笑得开怀，邝露端着托盘退出七政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好似这般心口那只攥着她心的手能松一松。

她忙活完手里的事，便去了兜率宫，无论如何她也要撑到陛下大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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