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元仙子来了，坐吧。”老君给她倒了一盏茶。“老君，可有办法？我不要多，就到下月月底即可。”邝露说道。

“方法倒是有，只是不知仙子熬不熬的住了。”

“老君但讲无妨。”邝露说道，“邝露知道，逆天而为总有代价，我愿意承担。”

“那就好。”

老君取出一个白玉盒子，递给她，说道，“此物名为续命符，一个人一生只可种一次，续命至多不过三月之期，但是自这符咒入体，便要日日受那烈火焚身之痛，白日阳光亦会助长烈火之痛。仙子可要想好了。”

“多谢老君。”邝露拿过盒子打开，看着里面被封在玉牌之中的流光，问道，“如何使用？”

“使用者需割开手上的一处筋脉，掰断玉符，引着这流光进入体内，直到在手臂之上形成一个同样的符文，这便算是成了。”老君说道。

“多谢老君，陛下大婚在即，琐事繁多，邝露这就先告辞了。”邝露拿着盒子离开兜率宫，回到璇玑宫就安排着统计各处需挂的灯笼、彩带，要发出去的请帖，核对宴请宾客的名单。

忙得脚不沾地，太巳仙人看着自己忙前忙后张罗着的女儿，好几次像抓着她问一问，她到底是要强撑到什么时候。

邝露却是不敢耽搁，白日里张罗天宫各处张灯结彩的事，晚上照旧去冥界超度冤魂，这么夜以继日的来回奔波，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不过十日她到底是熬不住了。

“仙上，您看看这是司衣处送来的婚服，这是陛下的，这是天后娘娘的。”织女将两套朝服展开来给邝露过目。

邝露看着两件婚服，说道：“天后娘娘那一件，送去给水神仙上过目吧。陛下的给我看看。”

看着织女捧过来的那件镶银满绣龙纹的婚服，她撑开来仔细地看着，伸手拂过每一处，而后才说道：“这领口处的料子换了。

缂丝龙纹的缎子华丽是华丽，到底不如云缎轻软，还有这袖口处的鲛珠往上移上三分，陛下穿着会不舒服的。

衣襟处的瑞草花，换成缠枝罗的花纹，不用绣的太密。还有这腰身宽了些，不合身，再收一寸。”

一旁听着的织女见她只是将那腰带拿上手看了一眼，小心地问道：“这合不合身，是不是等陛下试过再说？”

邝露刚想说不必，喉间一阵腥甜上涌，她立刻掏出手帕，捂住嘴，咳了两声，说道：“也好，那便直接去给陛下看看吧。

你们先去，我先将天后娘娘的婚服送去璇玑宫。不必等我。”说完就将手帕塞进了袖子里，拿起另一件婚服离开了。

邝露将婚服给锦觅送去，随即便回了自己房中，翻出那续命符来不及细想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那一缕金灿灿的流光钻进身体。

“啊！”

流光刚入皮肉，就像是火一般在她的体内灼烧，她本就是一颗露珠，怎么能忍受得了这般的痛楚。

她痛呼出声，死死攥住手臂，可是那流光快速游走遍全身，她疼的蜷缩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陛下还在等我。”

邝露蜷缩在地上足有一个时辰，这才适应了疼痛，勉力站了起来，看着手臂上显眼的符箓花纹，她翻出一件窄袖的内衬换上，这才强撑着去了省经阁。

润玉正在案前批改着奏折，捧着婚服们的织女带着仙侍站在下面一个个不敢说话，邝露上前给他换上一盏热茶，说道：“这婚服陛下可试过了？可还合身？”

润玉搁下笔，喝了一口茶说道：“还未，你来的正好，帮本座看一看。”说着站起来，走进内殿。织女带着仙侍跟进去将婚服撑开，在衣架上摆好。

润玉自然地伸开手，织女正要上前帮润玉解下外衣，就被殿内伺候的月白拦下了，织女不解，就看到邝露动作熟练地上前帮他褪去外袍。

织女这才想起来，这数千年来，陛下身边从来都是只有这上元仙子一人伺候的，都说陛下对这上元仙子不一般，看来这一趟是不该来的。

邝露一件一件的将润玉身上的外衣脱下，交给月白，月白一件件挂好，又拿过那婚服，一件件递给邝露。

邝露踮起脚尖，为他理好领口，看着润玉眉头微蹙，说道：“这领口处已经交代织女回头换掉了，云缎轻软，也更舒适些。”

“嗯。”润玉应了一声，邝露帮他系好腰间的衣带，说道：“陛下这腰身真要叫宫中的仙子们都惭愧了，方才邝露觉得要再收紧一寸，这上了身才觉得，还要再多收两分才合身呢。”

“咳，”润玉听着她的话，有些不自在，耳尖有些泛红，邝露拿过满绣龙戏珠纹样的腰带给他系上，两人离得近，加上邝露一番忙碌，有些出汗，身上的香气倒是比平时明显了几分。

“你今日换了香包？”润玉问道。

“啊？”邝露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润玉看着她那错愕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可爱，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玫瑰倒是馥郁芬芳，只是闻着不像，桂花甜腻，你素来不喜欢，是什么香气？本座倒是从未见你用过。”

“是干枝梅，近来忙着挑选装饰的花木，想来是不慎沾上的，回头我去换了就是了。”邝露笑着说道，拿了冠冕要帮他戴上。

“不用了。”润玉挥开她的手，说道，“这香气很衬你，挑选花木还要你亲自去做？”

“陛下大婚，交给旁人，纵使再稳妥的人，我也是不放心的。”邝露将冠冕放回托盘里，说道，“陛下，觉得还有哪儿需要改动的吗？”

“你觉得呢？”润玉退开两步，示意她看看，问道。

“陛下当得积石如玉，郎艳独绝，这锦衣华服更配陛下。”邝露说道，“华服繁重，邝露帮您换下来吧。”

“嗯。”润玉说道，“你当日的吉服可准备了？”

邝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邝露需要准备什么吉服呀，陛下不妨安心等着大婚。”

“我还未见你穿过吉服，织女今日也在，记得为上元仙子备一身吉服，就以干枝梅入图。”润玉配合着邝露换上一袭素白的长衫，“魔尊大婚，你可备下了礼单？”

“还未，陛下的婚事要紧，天魔两界素来不和，礼单遵从往年就行了，说起来也都是陛下的恩赐，想来魔界也不会有什么怨怼不满。”邝露帮他理好腰带说道。

润玉走出内殿，将桌子上的一封奏折递给邝露，说道：“这是湘水水君湘夫人呈上来的请安折子，你看看。”

邝露接过折子，从头看到尾，皱起了眉头，一旁的织女看着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有些不知所措。月白示意她跟着她出去。

一路出了璇玑宫，月白才对织女说道：“方才陛下说的话，你们都记着了吧？”

“小仙都已经记下了，就是不知陛下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

“若有旁的事情，届时自然会有上元仙子去传达陛下的意思，眼下是没有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月白拂了拂衣袖说道。

“是，那小仙等就先告退了。”织女拂了拂身，带着一群小仙娥们直接离开了璇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