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九十二】

“我一直都在等，等了很久、很久，我在梦里也等你，现实中，也在等你，我一个人走了好长一段路，身边始终没有你。”

“你问我难不难过，可是，没有尽头的等待，我早就已经习惯。”

—

他们并肩而行，很安静，晚风带着冬日的寒凉吹在他们的身上，激起疼痛的寒意，何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脆弱，如同透明一般，随时都要离去。

太安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无法忍受安静，和所有的都无关、和她自己无关，仅仅是当安静的时候，她就会感觉自己被世界隔离开来，没有谁，会在意她的存在。

她终于没忍住出声，“对不起。”

……

不曾想傅臻温文尔雅道：“你对不起什么呢？”

“何玖，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是我的错，”他神色怅然，“我总觉得自己可以留住你们，也总觉得你们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走过了那么多的时光，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从来没有想过分道扬镳，但也确实——也实实在在是，我们走在走远了。我也不想停留在原地。”

何玖：“我——”

傅臻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离开的那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变了，让你那么难过，我和你见过那么多次，给你发过那么多的消息，打过那么多的电话，你都没有接，我想要找你的朋友，却发现……”傅臻苦笑了一下，“却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圈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你和谁玩得好，我只认识陈星一个人，于是我去问她，她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事吧。可你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我找了你很久，”傅臻说，“你没让我找到。”

“于是我忽然才明白，一直以来，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你了解我，我却从未参与过你的生活。”

何玖平静的脑子忽地炸开。

她有些不明白傅臻在说什么——什么叫找过她？什么叫找过她很多次？什么叫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找过她的许多朋友？

她以为是她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默默腐烂，她以为一直以来世界都没有人会关心她在乎她，包括血浓于水的亲人，谁都一样，她从来没有被爱过，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后来她明白爱不是非要得到，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更不是让那个人独属于自己，而是让他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变得快乐高兴，那样就已经很好了。

于是她不敢暴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阴暗，准备躲在角落独自生根发芽，站在远处看着他幸福美满，她以为是她一生的结局。

可是李可跨越千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找她，告诉她说，你很好，我喜欢你。

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却给她说。

我没有遗忘你。

我一直都在找你。

你是我的朋友。

没想到这个人，是真的，没有把她丢下，也不曾想把她丢下。

她删除了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手机关机，离线，拒收消息，他说的那些，她都不知道。

何玖忽然便有些难过，觉得这条路真的太长了，为什么还没有到尽头，为什么还没有放下彻底无烦忧？

“对不起，傅臻，真的对不起。”

“我没想过就这么走，真的，我只是，”她停顿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留下来。”

“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是你遇到太多人了，你不差我一个人。”

“你看我的眼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从来都以为你不在意。”

“我没忘记。”

何玖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没有忘记。”

“到以后我也会记得。”

“但傅臻，这些天，与你成为朋友的日子，我很高兴，可是另一方面，我却也是难过的，你不会明白，也幸好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