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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剑之英雄

经过几个月之后,解决芽月的问题,到了八月的南疆草木出奇地葳蕤,放眼望去,莽莽山林间树木繁茂,无数藤蔓交错缠绕着,像是一层层密网,阻拦着误入深山的旅者。

山中空气闷热又潮湿,脚下的泥土湿软粘滑,还覆着陈年的落叶,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腐朽的腥气。

就在这寻常人寸步难行的密林里,几道身影却自如地穿梭着,他们兔起鹘落间带起的清风惹得林间树木枝条轻轻摇晃,发出一声声细碎轻微的响。

当头一人一身白衣,雪一样的颜色纵使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染一丝尘土,他轻盈地在林间腾挪,手中殷红的长剑劈开挡路的藤蔓,前方的路展现在眼前,白衣少年望着前路一顿,随即停了下来。

“琪月,怎么了?”问话的是紧跟在少年身后的一名少女,她只穿着朴素的青衣,身姿却窈窕曼妙,乌墨一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美丽得令人心折的脸。

少年闻声回头,清俊非凡的脸上眉头微皱:“前方就是那苗寨老人说的瘴气林了。”

青衣的少女听到他说的话,也微微蹙起秀眉,她转头看向身后问道:“木泽,你有没有办法?”

“嘿嘿!就等着你俩问我呢!芽月、琪月,你们还记得当初大庸的瘴气之地吗?”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小少年,他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也圆圆的,瞧着可爱又讨喜。

芽月和琪月都点点头,齐声道:“当然记得。”

“那次我们可都吃了好些苦头,之后空闲下来,我便好好研究了解瘴毒的药丸,我保证这一次的药比之前的药管用!这一颗下去,至少可以管一天呢!”木泽一边说一边从怀中药包掏出药丸,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七颗。

他将药递给众人道:“来来来,一人一颗,赶紧吃了,保证有效!”

只见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接过药丸笑着说:“我就知道,神医出品,必属佳品!神医,我们这次来南疆,可亏得有你在!”

这名说话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削得极利落的短发,配上他浓密的剑眉和一双星目,瞧着便是很阳刚正气的模样。

“是呀,神医,南疆多山林,蛇虫鼠蚁众多,还有各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蛊毒,我们可全都要靠你了。”一名紫衣女子在旁边附和着,她秀美的脸庞上带着笑,左眼下的一颗泪痣为她平添几分妩媚。

木泽哈哈笑着推辞:“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

等到一行七个人都服下解药,一名穿着月白色深衣的男子开口,温润的脸上犹带着深深的思虑:“来了南疆大半个月,别说水月教的月宫了,连之前四处作乱的教众都没碰见过一个,实在是有些蹊跷。”

“水月教是南疆大教,势力遍及整个南疆,地位崇高,一呼百应。那些苗寨不愿意将月宫具体地址告诉我们这些外人,也是情有可原。”回他的人穿一身绣着金线的衣衫,细密的绣纹纵使在这密林中也低调地闪着光亮,他一双醉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继续说道:“只是这么些天不见水月教众作乱,恐怕他们近日会有大动作。”

琪月听了他二人说的话,低头沉吟一番道:“如今天色尚早,我们还是继续往前查探,晚些时候再回落脚的苗寨,如果水月教这几天有大动作,这么多苗寨应该多少会有些动静。”

芽月点点头道:“琪月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紫菱她们在苗寨里,我总是不大放心。”

“好。”琪月应下,对着众人说:“再往前走一段路我们便回去。”

其余人点点头,各自施展起轻功,几个起落间,七道身影便隐没在莽莽山林里。

等到七侠赶路回落脚的苗寨时,西斜的太阳早已隐没在云层中,没了阳光的照耀,密林的缝隙里暗影幢幢,越发显得诡谲而阴翳。

天幕低垂阴霾,浓云滚滚,纵使没了太阳,无风的天气也格外闷热,叫人心头无端地烦躁。

羽凡抬头望了眼天,低声说了句:“要下雨了。”

前方凌魄回他:“嗨!这雨早该下了,一天天地又热又闷,下雨还凉快些。”

琪月走在最前方,听着两人的谈话,看着骤变的天气,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不安。他思虑重重的,一不小心分了神,没躲开挡路的枝干,发带连着头发被树枝一挂,疼的他“嘶”了一声。

“瞧你,走路还分神。”芽月嗔他一句,上前轻柔地帮他把枝干解开,琪月转过头一看,立刻心疼地说:“怎么办,桃花被挑散了。”

芽月看着手上的发带,果然,上面绣着的桃花已经被枝条勾散,粉色的丝线脱落出来几缕。

她安慰道:“别急,回去得空了我就能补好,只是你下次走路可不许这么不小心。”

琪月连连点头道:“好的,我知道啦。”

后方的琴弦看见了,忍不住打趣道:“听羽凡说,几月前琪月少侠为了根发带冲冠一怒,将人家山匪的寨子给一窝端了…”

“可不是嘛,如今这发带上的桃花儿散了,琪月少侠可不得将这课不识好歹的树砍了消消气?”羽凡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嘴,俊俏的脸上带着笑。

琪月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偷偷看了芽月一眼。芽月此时正拿着根青色的新发带帮琪月绑头发,听见琴弦和羽凡说的话,她抿着嘴笑,漂亮的眸子弯起来,里面像是含着潋滟的春水。

琪月看自家姑娘笑了,便摸摸鼻子,也笑起来开口道:“求求各位别打趣我了,那山匪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这花花草草我可不能随意破坏。”

众人皆是哈哈一笑,羽凡看芽月绑完了头发,便说了句:“也罢,我们还是快些走,省的路上下雨。”

等到众人回到苗寨,却发现路上遇到的人皆是行色匆匆,面色不好,有几家甚至传出哭天抢地的声音。

琪月和芽月对视一眼,心里皆是隐含着担忧。终于到了借宿的苗寨长老家,一进门,紫菱便立刻迎了出来,她一向冷肃的脸上难得带着愁容,对着七侠行礼道:“宫主、少侠、各位剑主,”她行礼后顿了顿,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芽月点点头,众人便先同长老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出了院门找了个僻静处。

芽月先问紫菱:“寨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紫菱点点头道:“回宫主,你们走后不久,水月教便派了教众来寨中。”

木泽发出低呼:“什么!他们还真来了?他们来干什么?”

紫菱眼里闪过气愤与厌恶:“他们抢走了寨中所有六到十周岁的孩子,嚷嚷着要献给月神。长老没阻止,说这是寨里的荣光,可有些被抢了孩子的父母哭得眼泪都干了,听他们说之前也有这种事,孩子被抢去就再没回来过,许是一早便死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月神?!我看那些孩子被抢去,指不定就是被喂了那些恶心的虫子!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凌魄气的咬牙切齿。

“慢着,许多苗寨本就信仰月神,我们贸然出手反而会犯了忌讳,就像这苗寨的长老,他反而认为孩子被带走是件好事。”达烨沉吟着开口劝凌魄。

凌魄听了达烨的话,攥紧了拳头,不甘心的说:“可恶!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那我们跟那些愚昧的教众有什么区别!”

“达烨说的没错,但是孩子我们也得救,有人愚昧,必然也有人不舍骨肉分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琪月开口道。

“可我们要怎么做?”琴弦不解地问。

芽月这时继续问紫菱:“这周边还有好些苗寨,它们都如何了?”

紫菱道:“回宫主,我打听到这几日水月教都会在周边的寨子内选孩子送回教内。”

琪月听了紫菱的话,已经想到了主意,他道:“我们分几路,一路人跟着回教内的教众找月宫,其余几路各自去周边的寨子救孩子,不过需等那些教众出了寨子再动手,省得叫人瞧见。”

“好。”余下人听了琪月的吩咐,俱是点头应下。

晚饭后,众人都回房休息,琪月和芽月还在房间内说着话。

“芽月,你明日去只需救想回家的孩子即可,至于旁的,切记不要多做纠缠。苗寨民众大多信仰盲目,你救他们或许未必领情,不管怎么说,保全自己最重要。”琪月担忧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生怕她明日一时心软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啦,你如今怎么也和姑姑一样,我一下山必定要嘱咐几句。”芽月笑着安抚他:“我看你今日老走神,是很担心吗?”琪月叹了口气道:“你不在我眼前,我总不能安心。”

芽月摇摇头:“别光顾着我,说起凶险,明日你一人跟随教众去找月宫才叫人担心。你摸清月宫的大致位置便立刻回来,等我们大家一起商议。”

琪月点点头道:“你放心,我省得的。”

芽月“嗯”了声,抬眼望向窗边的烛火,却发现一只小虫子误入了烛台中,它的双翅被油浸湿,挣扎着爬不起来。

芽月从桌边起身,琪月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只小虫子。”芽月边回边走至窗前从荷包里掏出根银针轻轻将那小虫子挑出,等它晾干了翅膀,便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从房内往窗外望去,今夜无月也无星,乌云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真切,芽月望着天空轻叹:“希望明日不会下雨。”

琪月此刻也来到窗前,他站在少女身后伸手轻轻环住少女的腰身,脸颊则眷恋地贴在少女的发丝上,低声回道:“嗯,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几日前,水月教月宫。

巨大的白玉石祭坛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神圣皎洁,遍布的虫尸和人类的残肢堆积在祭坛上,一眼望去竟再难寻得一处落脚的地方。

虫类各色的粘液和人类暗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祭坛的中央,唯一尚且干净的地方,立着一个身穿银色羽衣的身影。

说是银色也不尽然,只是他雪白的羽衣上用银线绣满了优昙花的纹路,在月光的照耀下粼粼地闪着银光。

此时白衣人转过身,他竟然还是少年的模样,一张玉色的脸庞美得精致又脆弱,如霜的白发披散至腰部,碧色的眼睛冷漠地垂下,远远地望去像极了九重天上的仙人。

但浑身纤尘不染的仙人在祭坛下匍匐跪地的人眼中却犹如地狱的修罗般可怖,他们低头颤抖地等待着,等待刚刚以雷霆之势夺权的神子发布他执掌教中大权的第一条命令。

“倘若有人私自把教中内乱的消息传至金陵,下场便同他一样。”高高在上的神子终于出声,声音低柔轻缓。

但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窜出一只庞然大物!

这只怪物有着蜘蛛的身体,却长着一条蝎尾,漆黑的毒针在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光,八条可怖的腿上遍布带着剧毒的褐色绒毛————正是神子豢养出的蛊王!

它听到主人的命令上前,直接将一条腿刺进神子脚边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里。

那“东西”发出骇人的惨嚎声,听得底下的人两股战战。

昔日教内说一不二的教主都被神子搓磨至此,亲教主派全部被斩杀于祭坛,如今的水月教,终于是神子的天下了。

低下的人再不敢有多余举动,他们皆是双手掌心朝下跪伏在原地,额头也紧贴地面,嘴中道:“神子有令,我等不敢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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