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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

离歌黯

二人分食一大份米线,还没吃完,晓星尘忽然奇道:“欸?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不知是不是也是夜猎回来的?”薛洋向门外看去,只看到风摇树影,不由奇道:“你怎么知道还有客人来啊?”晓星尘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道:“你听,有马蹄声朝这边跑过来。”薛洋凝神留意,只听到晚风习习,哪有什么马蹄声,又留意了一刻,才发觉风声中,确实夹杂着蹬蹬的马蹄作响,只是声音轻微,若隐若现,若非她提醒,自己定察觉不出来,晓星尘又道:“一共五匹马,三匹钉了马掌,一匹蹄声重,是背着货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果然有五匹马,倏忽间到了酒店外,薛洋瞥了一眼,果见三匹马都钉了马掌,一匹马上背了货物,其余四匹上坐了人,脸上都满是风尘之色,将坐骑系在店外,走进店来便即大剌剌的坐下。

薛洋似和她玩了个有趣的游戏,格外开心,笑赞道:“果然一点不差!晓姑娘你好厉害啊!就是最好的捕快也不如你!”晓星尘自眼盲以来就苦练听风辨势,被他这样直白的夸奖,心里一甜,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失目之人自然要练耳力了。”

那边老板娘已忙忙的迎上去,满脸堆笑道:“对不住您老,小店今日的酒肉都卖没了,只剩一点面条可以招待客人。”其中一个生的刻薄相的汉子将桌子一拍,震的桌上杯盘都晃起来,大骂道:“酒肉没有,你开的什么店?!还是砸了干净!”老板娘一人寡居,不敢惹事,只是不住赔笑:“贵客到了,平日里是请也请不到的,只是今日实在不凑巧。”

晓星尘听得邻桌吵闹,放下筷子,秀眉微蹙,嘴唇也抿成了一线,显然对那男子无理颇为不满,留神听着动静,万一动起手来可助老板娘一臂之力,忽觉自己耳边热热的,却是那位小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笑眯眯低声问:“你这么不喜欢人砸摊子吗?”

晓星尘心里奇怪,想回他说,我自然不喜欢。还没等这话说出口,邻桌变故又生,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伸手去摸老板娘下颌,嘴里啧啧有声,那妇人吃了一惊,急忙后腿,那男子笑道:“你给我唱个曲子,这顿饭咱们就将就些吧。”说罢,一伙人一同哈哈大笑。

晓星尘气往上冲,听见那男子脚步声急促,又向老板娘方向抢去,当即出手相助。薛洋修为深厚,目力过人,这才在昏暗中于瞬息之间看清了晓星尘如何飘然而起,如何出手制人。来闹事的一干人,却只觉眼前似有白光一闪,接着,那出言调笑的男子便觉腕上一疼,手腕似被什么物件牢牢箍住,再也动弹不得,他心里大惊,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粗壮的手腕竟是被一双竹筷子夹住,那双竹筷是店里供的,比寻常人家用的筷子还要细些,上面吃不上劲,可此时钳住他腕子却如夹起一筷子面条一般轻松,只这样轻轻一夹,他便觉腕子如被铁箍绳索扣上。那持筷子的手指素白纤长,是一双少女的纤纤素手。

几个人抬头看去,但见昏暗店中,一个白衣少女盈盈而立,白绫蒙眼,露出的下半张脸上皮肤晶莹胜雪,五官轮廓无不美丽绝伦,可那被白绫蒙住的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却是空荡荡的陷下去。几人只觉这少女美的惊人,不意在深夜老店中竟有如此人物,又见她没了双目,一时又惊又怕,脑中一片空白,不由愣在原地,心里都只转着一个念头:她是女鬼还是仙女…?

只听那少女开口道:“出门在外,自然有些不便,几位深夜来吃饭,店家准备不全也是常事,何苦因此出言不逊呢?”她语气平和温柔,说的虽是规劝之语,却并不惹人反感,若不是说完即抿紧的嘴唇和声音里隐隐透着那股子冷意,几乎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那被筷子擒住手腕之人方才在脑子里转了无数女妖女鬼索命的奇谈怪论,此时听晓星尘开口,才知她绝非女鬼女妖,见那持着筷子的手指柔若无骨,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中好好把玩,一时间心痒难耐,早把那些画皮鬼兰若寺的传说抛到爪哇国去了,笑眯眯道:“小瞎子,不如你跟了我去吧,保你以后锦衣玉食,金奴银婢…”说罢伸手就想去摸晓星尘手指。

还没等晓星尘出手,一枚不知是什么的小物件正打到他左脸上,那男子一疼之下忍不住“哎呦”一声,薛洋看也不看,从桌旁站起来,径直走到晓星尘身边。

那男子往日里凶霸惯了,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伸左手摸着脸上青紫,见薛晓二人并肩站在一处,心知是这少年用了暗器打了自己,更加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个丑瞎子!家里还有人活着吗?让人拿个镜子照照,别给脸不要脸!除了这个穷瘸子乐意当你姘头,你就是去窑子也没人乐得看你!”

薛洋自幼混迹在市井,和人对骂是家常便饭,这种程度的骂人早不放在眼里,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听到姘头两个字,心里还微觉开心,忍不住又向晓星尘望去,却见她脸色惨白,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都消失了,胸口不住起伏,甚至蒙眼白纱上都隐隐透出粉红色的血迹,显然被气的不轻。薛洋伸手捏捏她薄薄的手掌,道:“你别生气,我帮你出气。”

那股脆弱愤怒的神情也只有一瞬,转瞬之间,晓星尘面色一凝,如罩了一层寒霜,她的嘴唇张了张,终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缓缓摇摇头。那男子却觉夹着自己手腕的筷子一瞬间更为用力,热辣辣似炭火烙铁,忍不住惨叫一声,另三个人刚想环包上来,却见那少年不慌不忙,只用目光往他们各人脸上一扫,眼光中透着一股恶态,明明是一副极俊俏的少年皮相,嘴角甚至是微微上扬的笑相,眼里的神态活脱脱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被他一看,众人心里无不大骇,再不敢上前。

晓星尘双目已盲,自然瞧不见薛洋神态,听那人挣扎几次,直到浑身大汗,气喘如牛,才缓缓开口:“阁下既然不听人好言相劝,又不懂恶语伤人的道理,就难免要吃点苦头了。”剩下三人中,有一人颇为老成持重,眼见薛晓二人绝非凡人,今日占不到便宜,只得先服个软,站出来道:“姑娘,今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姑娘,您就饶了他吧。”

晓星尘不置可否,又转头向被自己用筷子擒住之人,道:“你先向我们三人一一躬身道歉。”那人几次狠命挣脱,那两只竹筷子仍纹丝不动,心里也生了惧意,小声道:“姑娘,对…对不起了…”晓星尘又道:“还有两个人呢。”

那人只得又向薛洋和老板娘微微鞠了躬,道过了歉,晓星尘微笑道:“这样就对了,望你吃一堑长一智,去吧。”话音未落,手上筷子使力,已把那人平推了出去,她怕砸坏了店里东西,力道向着门口,那男子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平推出门口,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最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余几人不敢呆在店内,正好借此机会一股脑涌出店外,那人伸手腕看时,但见手腕的两侧被筷子夹过的地方两道青紫,微微肿起,心里惊骇更甚:他奶奶的,这瞎眼小娘们定是狐妖成精,会使妖术……

一伙人饭也不吃了,骑上自己的马,赶着马向南跑去。

晓星尘神态一如既往,安抚好了店主,将剩下的半锅米线热了热,和薛洋一起吃完,二人才一同回家,回去要路过一条小路,路旁种满了梅树,花开的时候香雪十里,只是现在是春天,自然不会有梅花,天上的星星也很稀疏,东一颗西一颗,像小孩子吃烧饼掉出的几颗芝麻。

这比喻是薛洋说的,晓星尘只笑了笑,没有答话。薛洋察觉她情绪不高,问道:“你是生气了吗?”晓星尘摇摇头,说自己不会为了那种人生气。

但薛洋分明察觉出她就是生气了,说生气其实不甚准确,准确来说该是伤心,她和他一起回了家,晓星尘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担心起来阿箐一个女孩子遇到坏人,回了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阿箐,摸索到她正安安稳稳睡在棺材里,一路上悬着的心才放下了,这几日倒春寒,白日都可以穿单衣,到了晚上便觉很重是寒意,晓星尘觉得阿箐的被子太薄,又解下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这才顾得上自己洗漱。

薛洋伤好后,曾帮着晓星尘简单改了一下屋里格局,加了两块薄木板,简单间壁出两件相靠的小卧房,没有做门,只用一块绿底百花厚布帘子隔开,薛洋掀开帘子出去,见晓星尘正在院中准备打水洗脸,长发披散,除了手腕上那串珠子一无配饰,不由微微一愣:“我给你梳的头发,你怎么拆开了?”

晓星尘正在解自己蒙眼白布,听他过来,又忙把白布系回去了,略带歉疚一笑,道:“小友梳的很好,只是快睡了,我就拆了。”

薛洋知道她这话是在骗人,他从前也给她梳过两次头发,每次她都格外珍爱,晚上不到睡前最后一刻,绝舍不得碰乱,更不要说拆了,今日却回家就将自己梳的头发拆

的干干净净,定是伤心了,当即走上前来,伸手替她解开脑后系着的结:“我来帮你。”

晓星尘如惊弓之鸟,慌慌挣开他,急道:“我自己洗就好了。”话音未落,转身就回了屋,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薛洋。

薛洋看着晓星尘回了屋,估计她已经先漱洗完睡下后,才自己收拾睡下里,晚间透进来的月光格外昏暗,照的他自己身上也是模糊的一团黑影,他心里想起今晚上在小街明亮的灯火里,两旁都是食肆的小摊,烟熏火燎的一条街,就像一条熙攘的河流,晓星尘的影子就融入在那片灯河里。

但后来她开始心神不宁,既惶恐又焦虑,好像唯恐别人看出她与平常的不同来。结果就是真的显得和平常不一样,不愿和他讲太多话,也不愿笑了。

薛洋只觉自己一颗心仍旧像是揪着。心里升起久违的一股怒火,恨不得将那帮人食肉寝皮,这比从前自己受委屈时的愤怒更甚,他伸手拍了拍身边降灾的剑鞘,嘴角露出微笑来,笑意中也带了点阴狠的意味。

晓星尘也换了衣服,一个人躺在黑暗里,忽然感觉到一阵虚弱的恐惧,摸索着点了蜡烛,她知道,自己今日是真的很开心,可自己不该想其他的。这位小友修为高,人聪明,又生的英俊—她虽看不见,但是他让她摸过自己的脸,虽不能在脑中勾勒出来具体长相,但能觉出鼻梁高挺,双眉浓长,必是好看无疑。他是不该留在这个义城的和自己这个瞎子呆在一处的,和他在一起无疑是这个世上极奢侈的事情,并不会属于她,她不应该去想。她这些日子都会提醒自己要清醒些,但今晚上实在是太开心了,才会生出这种恍惚的错觉与恐惧。

自眼盲以来,她内心深处似总隐隐有一种念头,热闹喜悦都是旁人的,自己是配不上太过美好的东西,就是侥幸得到了,也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得长久。她得空时认真剖析过自己这种想法,大抵是自己成了盲人,又和挚友分别,经历这些,心境到底和从前不同。

恍惚间也是一把长剑,在尸山血海中一剑刺穿了她双目,她无处可躲,也见不到那少年面容,只听一个甜腻腻的声音道:“晓星尘,你可别忘了我啊,咱们走着瞧。”

她打了个寒颤,从梦中惊醒,不敢再想下去。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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