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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城

离歌黯

只听薛洋的声音传来:“你今夜要去夜猎吗?捎上我怎么样?”

他的嗓子也应该早就好了,但故意一直不用本音,伪装成另一种嗓子。晓星尘笑道:“那可不行,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薛洋可怜巴巴地道:“我给你背剑,给你打下手,别嫌弃我嘛。”

他惯会撒娇卖巧,一副少年语气,听来说不出的可亲可爱,兼之口才不错,很会说俏皮话,风趣里带点放肆的市井气,几句下来,晓星尘就被他逗笑了。两人谈得很是愉快,晓星尘又知道他也是修仙之人,欣然同意。

晓星尘双目虽盲,好在她盛名之下,也有不少人来邀她,其中多是名门世家,只是她已对世家争权夺利心灰意冷,更愿意自己四处云游夜猎。如今来找她除祟之人,多是平民百姓,口耳相传才知道她这个人,她在义城这住了一月有余,渐渐有了点小名气,周围人遇到邪祟作怪,多来找她,只是这附近村民多以务农为生,能力到底有限,便是请她帮忙,也出不了多少银两。有些人出不起钱,过意不去还会特意杀鸡宰羊款待她们一番,有些穷苦人家甚至连一顿好饭都招待不起,更有甚者,家境明明颇为富裕,却舍不得花钱请世家除祟,见她人好说话,便挤出一副哭脸来求她。晓星尘不管真伪,无论贫富,只要有人需要出手相助,她就全不拒绝。

这次的事情便是靠着这么口耳相传找来的,一家的姑娘上了山一趟,就染上了邪祟,家里人请来许多医生神汉,甚至还花重金找过大仙门的修士,都被一一吓了回去,全家六神无主之际,经人传说,才跨了几个村镇找到了晓星尘。

来请的人是一个略丰满的仆人,已简单描述了小姐症状,晓星尘听此情形,又见她家里人很着急的样子,便打算早点过去,今日早早给阿箐做好了晚饭温在锅里,嘱咐她若是自己回来晚了她可不要等,早点睡,关好门,得了阿箐应承之后,便和薛洋一道去了。

一进门,却是一户殷实人家,前面上房是新翻修的,向南一色糊着窗纸,本该开阔透亮的格局,却只让人觉得死气沉沉,晓星尘一进去,便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直透骨髓,不由秀眉微蹙,朝薛洋小声道:“这地方好冷,你怕不怕?”薛洋从前在炼尸场待惯了,哪把这点寒意放在心上,但听道她问自己怕不怕,心里舒畅,笑道:“我可是被吓大的。”

家里的老仆人早候在月洞门后,一见着晓星尘进来,便如见了大罗真神,一路嚷嚷道:“仙人来了!仙人来了!”那女孩的母亲听到动静,也从内宅急急迎出来,形容憔悴,神情焦灼,握着晓星尘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奉上茶,那女孩的母亲才哭哭啼啼说起来,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得知,这姑娘是上个月十五去的山上,回来便性情大变,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把自己关在屋里,呆呆望着窗前,人变的极瘦削,神态却是神采奕奕,每日梳妆打扮,她的眼睛灿如星辰,声音悦耳如丝竹,脸颊粉红如施了一层胭脂。明明已是一副形容枯槁的等死之貌,神态分明是等心上人来迎娶自己的新嫁娘,又是娇艳,又是恐怖。

晓星尘详细问过情形,心里一突,低头暗想,这姑娘怕是被山里的红煞迷住了,红煞为出嫁当天横死的新娘,怨气最重,多要滥杀无辜,那女主人见她神情中略有焦灼的样子,忙问道:“怎样了!还有没有救?”晓星尘替她宽心道:“能附人身上一月有余,足见邪祟未成气候,是救的回来的,只是被这样一附体,对人身体有伤害是肯定的,等驱逐走了,可要好好调养才是。”女主人听她这样说,便是有十足把握治好了,当即千恩万谢,从怀中取出一大封银子来,要塞到晓星尘手中,晓星尘摆摆手道:“这个不急,先去看看姑娘,治好了再说吧。”薛洋却是嘻嘻一笑,从银子中摸出一小块,甜甜地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罢就将银子递到来请晓星尘的仆人手中,那仆人是女主人的陪嫁,都叫吴妈的,笑道:“麻烦你啦,以后有什么事情照应着我们。”

他长的英俊讨喜,跟年长人说话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吴妈想起自家儿子,不自觉生了亲近之意,刚要开口道谢,忽然惊呼一声:“小姐!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堂上人顺着她声音看过去,见那女孩不知何时已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人瘦的如一把枯柴,赤着双脚,双目血红,那削瘦的脸上却涂着浓厚的脂粉,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喜服,她一道目光落在晓星尘的霜华剑上,突然把头一歪,发出桀桀冷笑。

晓星尘虽目不能视,但早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向这边传来,着力前重后轻,显是踮着脚走过来的,心中已有防备,不等那女孩笑完,手中一张符咒已打了出去,那符咒又轻又软,被她灌了灵力,飞去的力道却有如利箭,只听一声哀嚎,那女孩缩回头,飞快跑向后院。

晓星尘生怕动起手伤及无辜,叮嘱那些人无论如何不可进去,犹豫一下,又道:“小友也留在外面吧。”

薛洋觉得被她保护的滋味颇为有趣,道:“既然都跟你来了,自然无论何时都要陪着你,走吧。”未等晓星尘反应过来,他已飞身跑在前面。

因着家里人害怕,后院本点着许多灯笼,照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此时光线却带了暗红色,似没化开的血雾,晓星尘虽看不到,也觉阴寒之气大盛,右手持剑,左手攥住薛洋袖子,道:“我在这。”

薛洋本在心里骂道:“妈的,这点小手段也敢拿到老子面前臭显摆,我把这个不长眼的钉上几根灭魂钉,给她来个灰飞烟灭。”听晓星尘这样一说,却甜甜答道:“我知道,我也在这陪着你呢。”一时间,黑院红灯,追捕恶鬼,本是诡异凶险的场景,在他心中却是有如神仙府邸了。

那红煞见晓星尘周身似笼着一层淡淡白光,将周围的暗红色都照亮了,便知这次不是对手,先发制人,嘴里发出嗷的一声,有如狼嚎,伸出留着鲜红长指甲的惨白的十指,向晓星尘脸上抓过来。

晓星尘霜华没有出鞘,已然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将那双鬼爪摁在地上,女鬼挣扎几下,动弹不得,一双眼睛白眼上翻,露出无限怨毒神情。晓星尘神色中带了些悲悯,缓缓开口:“你自己横死,本是时运不济,我也无心斩尽杀绝,只要你肯从这姑娘身上下来,不要滥杀无辜,我自会好好送你去超度。”

此言一出,那女孩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极重的黑气,显然怨念缠身,接着,她口中“嘿嘿”两声冷笑,那目光在薛洋和晓星尘身上转了转:“凭什么?!我新婚惨死,你们却能和心上人恩恩爱爱?!”

晓星尘神色一冷,如蒙了一层寒霜,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受了再多苦楚,都是你一人之事,若因此滥杀无辜,便是罪不容诛。”

那女鬼大怒,又扑上来,晓星尘出手再不容情,霜华的银光一闪,照亮了院里半天的暗红血色,只见那女孩脸上飞出一股黑气,双眼一翻倒在地上,那股黑气却犹作困兽之斗,转了个弯,竟向薛洋扑过去。

晓星尘虽知小友也是修仙之人,但不知他修为高低,见这女鬼凶恶,生怕伤了小友,心里一惊,霜华已然劈过去:“快闪开!”

还未等她的长剑到,那女鬼却没了动静,只听擦擦两声,是长剑蹭在衣服上的声音,又听这小友道:“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这么有眼不识泰山,就该受点教训了。”

晓星尘心里一松,伸手去薛洋身上摸索:“你有没有伤到哪?”

薛洋不动声色把左手往后一背,笑道:“我能伤到哪?就是她可是魂飞魄散了。”继而撇撇嘴:“可是蠢,附身杀人都杀不掉,做人的时候窝囊,做鬼了也连件坏事都干不了。”

晓星尘心里觉得不妥,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将残局收拾好,才嘱咐那女孩家里进来。

家里人手忙脚乱将女孩抬回屋,一碗鸡汤灌进去,女孩就悠悠转醒,也认得人了,家里人自然大喜过望,额外多封了银子答谢晓星尘,张妈心里格外喜爱薛洋,又特意包了一大包糖果点心给他,才千恩万谢送二人出门。

两人出来,其实时候还不算太晚,夜风掠过耳畔,仿佛秋意般微凉,小道里静悄悄的,道口有两株老桃树,风一吹,那花就落了一地,人踏上去细碎作响,那羊肠小道极黑,晓星尘走在前头,薛洋忽然叫了她一声:“你等等我啊。”声音中漾着微甜,一副讨人喜欢的少年之态,晓星尘回头笑道:“我害怕你怕黑。”薛洋道:“这点黑算什么?我小时候还摸黑住过破庙呢。”还未等晓星尘答话,他已经走上前来,和晓星尘并肩而行,晚风吹到人脸上,虽微带凉意,却有一股春日特有的花朵馥郁芳香。

从这条小道穿出去,是一条斜街,街上晚上本有各种小摊位,卖些杂七杂八的便宜吃食,配饰,布料,木头制的小玩具…,来这做生意的都不是正经的买卖人,多是有一技之长的农户,自己自制了些小玩意出来贩卖,换个量盐买油的零花,价钱自然也很便宜,其时街上已经没几个行人了,摊位纷纷忙着收摊,各人呼朋引伴,盘算今日收成,倒也热闹。

晓星尘虽目不能视,但听见人声喧嚣,热闹非常,心里喜悦,不自觉也泛出笑容来,薛洋见她心情不错,自己心里也颇为欢喜,问道:“晓姑娘,你很开心吗?”晓星尘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就很热闹,众人安居乐业,多像一副人间烟火气的图画。”薛洋哼笑道:“图画又怎样?要是我画的图,可不见得有多好看。”晓星尘笑着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他手臂。

薛洋见几个摊子前面犹亮着灯火,摊位上琳琅满目,看着亮晶晶的,又道:“既然你这样喜欢,那我们就去里面逛逛好了,有热闹大家一起凑,不是更好?”晓星尘忙退后一步,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我这个样子…再碰坏了人家东西,再吓到了别人。”挖眼的伤口到如今也未曾痊愈,她自眼盲以来也受过不少旁人的恶意,如今更是生怕麻烦到旁人。薛洋心里忽然一滞,知道她这句“再吓到了别人”中,不知忍受了多少苦楚,接着,他微笑道:“谁敢说你吓人?我挖了他眼睛,在他脸上划个十七八刀,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出门见人,看他还敢不敢?”

他的话虽恶毒,但声音语气不变,俨然一个邻家少年郎凶巴巴去维护被欺负的自己人,晓星尘见不到他眼中泛出的凶光,自也没有多想,只是摇头笑道:“可太坏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薛洋已拉着她走向人群,他右手握着她左手,左手虚扶在她肩头,手臂替她挡开背着家什的人群,硬生生在拥挤人流中劈开一个小天地,另人既得趣味又觉安稳。晓星尘一颗心怦怦乱跳,忽然想到,自己上次和男子手掌相碰,好像还是子琛受伤之时,那时事急从权,自然感觉不到什么男女之情,此时这样被他握着手,不禁想起小时师父教自己御剑,师父也是这般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现在自己也像一个被大人领着的小孩子,无比安心舒适,仿佛只要跟着他走,便会平安喜乐,万事都不用去想了,思及此处,颊酿酡红,低下头去。

她心里思潮起伏,薛洋却很是坦荡,他用完好的右手握着晓星尘左手,只觉触手温腻柔滑,几乎握不住一般,又朝晓星尘望去,只见她也已抬起头,正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为自然。

薛洋笑道:“你想什么呐?”

晓星尘摇摇头道:“没,没……想什么,想着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回去?”

其时好些摊位已然搬走,只剩的几家也在收拾东西,薛洋领着她一水的看过去,看一样也帮晓星尘描述一样,二人都觉并没有什么很可心的东西,直走到街最里面,却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在摊位前检点些首饰,都是些木簪荆钗,间或有两件银饰,并无镶珠嵌宝,做工却都十分精巧,让人见了便觉十分喜欢。其中有一挂珠子,白如凝雪,隐隐若有光华流转,最为注目。那老妇人见他二人驻足,笑道:“小郎君和娘子可要买点东西吗?”又见薛洋瞧着那珠子,便拿起来递给晓星尘。

晓星尘只觉掌中冰凉润泽,不像是玉的,亦不是玛瑙珍珠,原来是白瓷穿成的珠子。那老妇人在旁边笑道:“我从年轻时就干这个,老了闲不住,技痒就做点东西出来,价钱倒是其次,姑娘若瞧得上,也算是投缘。”说着从桌上挪出来一只老旧的梨花木妆奁镜台,给晓星尘试戴在手腕上,神态小心如打磨稀世美玉,但见昏暗光线下,一截皓腕胜玉,比那瓷珠都更为白皙润泽,不由笑道:“姑娘手掌纤长,戴这种简单式样也最好看,也是货识买家了。”又道:“只是这穿绳有点大,要改改才好。”

薛洋低头给她细细说道:“是一瓷珠子,共十八颗穿成一串,跟玉一样,白的有点晶莹剔透的,像刚剥的荔枝,末端还穿着一颗大珠,绿盈盈的,像夏天那种最甜的绿葡萄,还缀了粉穗子。”晓星尘本不觉得,听了他的描述,居然颇为喜欢,便对老妇人问道:“多少钱?”老妇人答应一声,报出个数目,因着已是晚上最后一位客人,她又不指望这个挣钱,报出的价钱果然很实在。晓星尘满可以承担,薛洋是流氓脾气,自然更不管多少钱了。那老人热心替他们改了尺寸,稍松于晓星尘手腕,日常戴着正好。

二人买了东西,都感到一点成交后的松快喜悦,并肩出了街口,晓星尘和他分开手掌,笑道:“多谢小友帮忙,替我选了这件礼物。”

薛洋笑盈盈脸庞似有春风流转无限,道:“你喜欢吗?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晓星尘笑道:“那小友喜欢什么?我也尽力送给你。”

薛洋歪歪头,道:“我饿了,一起吃点东西去。”

天色晚了,市面上也没甚么饭馆开着,两个人找了许久,才在一条街口找到了一家馆子,很小的一家店,店门口拴着几匹马,店里光线极昏暗,只有几个客商模样的食客,吆三喝四,吃的有滋有味。一天下来,店面里鸡肉都卖光了,连米也吃没了,薛洋便点了一份米线,刚点完这一份,老板娘就厚道地说:“够了,你们两个吃不完。”

不多时米线上来,热腾腾的一大锅,烧的很烫,却一丝热气都没有冒出来,两个人确实吃不完,另切了一盘豆腐皮,一盘豌豆尖,薛洋一股脑下到汤里,方用筷子挑起,就听对面的晓星尘道:“小心烫哦。”

薛洋觉得好笑:“你自己才是最怕烫的,还关心我怕不怕烫吗?”又难得手脚勤快道:“我帮你盛。”说罢,将米线捞到小碗中,浇上浓汤,舀了豆子,放在晓星尘面前。

晓星尘忙了半日,也有些饿了,闻到米线香气,更是食指大动,二人埋头吃起来,大快朵颐,心里都颇觉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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