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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这是撞我了，万一要是撞了个老头儿老太太，万一旁边儿不是绿化带它是水泥地是电线杆子，你说怎么办？”
向荣的认错态度特别诚恳。林繁再多重复几遍，就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这次我不追究，你下回路上看着点儿，昂。”
“您放心，我肯定不能再犯了！”
“行了，走吧。”林繁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可等了几秒钟也不见人抬屁股，“怎么着，我送送你？”
“咳，那个……林警官，”他低头挠了挠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您得帮我跟领导解释下，我没迟到……”
“噢，这好办，我找人给你开个证明。”
“我不是——”
“哎那个新来的到了没啊？”李成阳扒拉着手机往这边走，开口一嗓子正好打断向荣的话。
向荣却没再说完那句，迎着李成阳上前两步。
“您好，请问您是李成阳李警官吗？”
李成阳停下来打量他一眼。
“向荣？”
“对，是我，向荣。”
林繁仰过身子完全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俩人。
“李成阳也是你偶像？”
“额，不是不是。”像是怕被误会，向荣摆着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来报到的。”
林繁恍然点头，又念叨了一遍向荣的名字。
“到！”
又把林繁吓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呢……”他一眼扫过旁边被吸引来的视线，面露不耐督促着他们专心工作，又看向这个稚嫩的年轻人，“算你没迟到，去吧。”
“是！”
“……”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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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在的时候，林繁嫌他嫌得不行，林浩被调走了，再加上最近没什么案子，林繁就有点儿空虚落寞了。
但不妨碍他“犯病”。
“无量～天！尊！”
李成阳拿着文件夹给他一个重击。
“抽什么风呢你又？”
“东南西北风，想抽哪风抽哪风。”林繁仰头看他，“有案子了？”
“网络诈骗。”把资料递给林繁，“三个小区，三个群聊，被骗的至少有三十多个，被骗金额一位数到五位数不等。”
“那派出所里挺热闹吧？”
“跟赶集似的。”拍拍林繁肩膀，“你也带人去小区里调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被骗的。”
林繁看着文件夹里双面打印的几张名单，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十万天兵天将下凡历劫来了吧……”
“怎么着，您是玉皇大帝还是孙悟空啊？”
“我啊？”他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带人出发，“我是白龙马。我是沙和尚。我任劳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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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同志！小林同志！你快给我看看，我这手机它不亮了啊！”
“小林哪，婶子这五块钱你可得帮婶子追回来，昂。”
“哎哟我刚到账的工资，到手还没热乎两天呢，你说这帮人怎么就那么缺德呢！”
“林警官，我爸妈就先拜托您照顾着，我公司有个会，马上就得去。”
“小林哥哥，我奶奶腿脚不方便，你可以跟我上我们家去吗？”
“小林，阿姨有个老同学，他女儿今年也三十多了，还单身呢！你看……”
“小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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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流浃背的一上午结束了，林繁站在食堂门前，跟丢了魂似的发着呆。
刚入职的时候，他立志要和辖区的居民打成一片。现在真打成一片了，还有些招架不住。
“干嘛呢？”何勇抱着饭盒，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还不赶紧进去？我听说今天有排骨，晚了可就剩涮锅水了。”
说完拽着林繁就往里走。一直到打完饭找位置坐的时候，林繁才稍微恢复了点活力。
然后飞速干饭。
“下午派出所有人先去，还有时间，吃这么急回头再吐了。”
“三单二楼那家夫妻没在家，就一老一小，我得赶紧吃完去给他们做饭。”
“直接在这儿打两份饭送过去不就得了。”
“不行，人家老太太点名要吃我炒的醋溜土豆丝。小的还想喝鸡汤。——对我还得买只鸡。”
“你小子要是在派出所绝对是骨干，全所的宝贝。”
林繁几乎全程埋头吃饭，何勇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头顶，包括那些散落各处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的白头发丝儿。
“都长白头发了。”
“有段时间了，长呗。”林繁无所谓道。
“眼瞅着也四十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再说吧。我得走了。”
“碗留下我刷，你早点儿走，路上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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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给那家人做完饭，又和派出所的同志们忙活了一下午，回来继续跟踪他们统计的疑似诈骗团伙的IP地址。
“林队，先吃饭吧。”
“你看，这两个明显是同一个人，还有这个……”
“林队。”
“嗯？——噢，你们去吃吧，我不饿，等会儿再去。”
徐舟悄声来到林繁身后，对那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先去吃饭。
大赫他们看看彼此，先离开了。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繁和徐舟两个人。
安静了几分钟，林繁突然开口。
“他们本来是两组人轮班。你把人都赶走了，还不过来帮忙？”
“咱们林警官多能干啊，随随便便通几天宵熬几天夜就能结案，然后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在医院休息，还有人伺候。”嘴上不饶人，可他还是坐到了林繁身边，自主分担了一小部分工作。
“行了吧你，这不还没下班儿呢。”林繁给了他一脚，忽然又叹了口气，“老徐，有人催你结婚给你介绍对象吗？”
“怎么，你要相亲了？”
林繁斜了一眼他那张看好戏的脸。
“有人给我介绍，我没同意。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何也问我，有没有打算。”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别说我没那个心思，就算是有，就我这天天不着家，大半夜一个电话叫出去，说不准哪天人都没了……我哪敢连累别人？”
“高中你说你大学再谈，大学你又说没时间，现在好了，母胎单身。恭喜啊。”
“我谢谢你。”没有半点儿谢意。
人一定要结婚吗？
他小时候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与其两个人甚至更多人都难受，不如干脆一个人过清净日子。
他劝自己爸妈离婚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再过个几年，人家都抱上孙子了。”
徐舟这话倒不是羡慕，只是感慨一下。
他和林繁一样，对这种事向来不怎么上心。
“今天一群人跟我叫‘小林’，差点儿我就又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长时间看着电脑总归不舒服，林繁用力挤了挤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居然是‘老林’了。”
“没办法，人到中年了。所以都说叫你别熬。”
“你一天不唠叨我难受是不是？”林繁撇嘴，又踹了他一脚，“老妈子。”
“我这不是怕你哪天猝死了，就没人让我唠叨了。”
“那还是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给您赔个不是？”
“行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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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繁这一夜没白熬，第二天他就带人端了一个窝点。
查到一个，顺着一拽拽出来仨。
钱都没来得及转走，登记清点完以后，又按照被骗人员名单把钱还回去。
诈骗小团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是个新手团伙，闯新手村不幸遇见林繁这个大boss，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不过现在还差个头目。
“林队，目标车辆已上高速。”
“老召，通知高速收费站，把他给我拖住。”
“明白。”
“瑞子，超过去。”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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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团伙的头目已经被抓获。
受害群众给局里送来了锦旗，还点名要林繁出来接受表扬。林繁怕尴尬，把整个二支队都拽来陪他。于是整个二支队都被夸了。领头那几个夸高兴了，又把整个警局夸了一通。
就该这样，毕竟抓捕罪犯是大家的功劳，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不过被夸的时候他也想到之前办案被指着鼻子骂，被害人家属不配合他们挨骂，有人破坏线索导致案件进展缓慢他们挨骂。今天夸了你，指不定哪天还得骂你。
生气的时候是真在心里骂回去，但回过头来也心想：算了，骂就骂呗，又没少块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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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阳带着向荣来找他去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繁，先吃饭，吃完饭再睡。”
李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反应。
“小繁，有新案子了。”
林繁惊醒。
“什么？”
抬头撞进向荣崇拜的眼神里，定了定神，又看向李成阳这只脸上写着“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吃吃吃，我这两天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俩字儿，你们是饭桶啊？”
“你看，到饭点儿了干嘛不吃啊？”
他把人拽起来，又示意在一边傻站着的向荣把林繁的饭盒拿上，拐着人就往外走。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我看你是闲的。”
到了饭堂。
“今儿这咸菜好吃，你们一会儿尝尝。”
“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可别，我知道向荣把你当榜样才拉他一块儿来的，你榜样点儿正经的。”
“这是在食堂，怎么着算正经？——碗洗得干净算吗？”
“算！怎么不算？”他呵呵笑了几声，端着饭盒先去占位了。
向荣踱着小步子，往林繁身边靠近了些。
“林队。”
林繁扭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您那个车子没坏吧？”
“你才想起来问啊？——没坏，结实着呢。”他打完了饭，在旁边等着和向荣一起去找李成阳。
“林队，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厉害啊？”
两人已经来到位子坐下。
“我干了十几年。你才刚上来，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儿，别想太远。”
“就是，我都干了二十多年了。还有老何，调走的林浩，那都不年轻了。”李成阳搭腔，“年轻人，别总好高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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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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