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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这东西是你的吗?”
两大摞资料中间慢慢冒出一个脑袋。
“什么东西?”
鸭子拎着一个纸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繁向上推推眼镜。这段时间忙得他脑子里光剩下案子了,干部同志给他送过来的纸袋早就让他抛在脑后了。
“放那儿吧,先放那儿吧。”
“都放了好几天了。林队你想着今天下班儿带回去吧,哪天再给当成垃圾扔了。”
叶子不知道具体放了几天,她认为自己说得很保守。在她的印象里,这袋子已经出现小一个月了。
“不会是哪个小姑娘送的礼物吧,林队?”
“你什么时候见有小姑娘来找过林队?”
“怎么没有?”
“——除了刚进队的叶子。”
“那没了。”
八卦中心的林繁默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按理说不应该啊……咱们林队长得也不赖啊,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个追求者吧?”
目前头发花白戴着幻视老花镜的方框近视眼镜的林繁正注视着你。
“这要说早几年——我刚入队的时候,林队条件正好。年纪不算太大,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最重要的,还没长白头发。”
杨瑞和大赫在旁边笑。
看他们聊得还挺尽兴,林繁悄声来到八卦起来没个完的叶子和鸭子身后,他们对面的几个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但并不打算提醒。
“不过现在也挺戳我xp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老召别有深意珉起嘴角,说话却是背过身去。
“带着方框眼镜,挺斯文的,是吧?”
“哎对对对对对对!就是那种戴着眼睛斯文有礼,摘了眼镜就变强制daddy!”
“我去……”鸭子抱拳表示佩服。
“……”赫瑞兄弟为您点亮蜡烛。
“对什么啊?”Daddy扶眼镜。
前一秒还翘着二郎腿兴奋得几乎要站起来,后一秒满脸心虚低着脑袋挪回办公位装作认真工作。
俩人跟鹌鹑似的。
“上班时间,跑这儿来认干亲来了是吧?”
气氛实在严肃,但也实在忍不住想笑。
“林队没想到你懂得也挺多的。”
“滚。”
“林队,生气长皱纹。你已经长白头发了,再添点儿皱纹——”
终于抵不住林繁的凝视,都埋头装鹌鹑去了。但依然逃不了手里的厚厚的案卷。
“手头利索点儿昂,下午还得射击去。别让我看见你们谁准头又跟着魂儿飞了。”
林繁那眼睛就跟墙角的摄像头似的把几个人扫了一遍,回身才坐下,又因为听到敲门声条件反射站起来。
一看是徐舟,又坐下了。
从监控视角就跟他屁股上长弹簧了似的。
“怎么了?”
“你那瓶速效救心丸不是又吃完了吗,又给你拿了一瓶。”
鹌鹑们竖起了耳朵。
“你别说的跟我把它当饭吃似的……”拿来吧你我的速效小宝贝儿!
“我还给你买了个泡面锅,还有面。吃点儿有营养的,加个鸡蛋蔬菜什么的。”
鹌鹑们互相交换眼神。
“……你没觉得有点儿过于精致了吗对于我来说?”
“那是你对于精致的想象认知还不够。”
“我都已经用保温杯喝水了。”
什么都不用说,徐舟直接用沉默代表了一切。
“行吧。”
鹌鹑们正在偷看。
徐舟装作没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送完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不料他前脚刚走没两分钟,就又该出外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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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轻女子溺死河中,双手被用绳子绑住,四肢有明显外伤。尸体在河里泡了不到两天,还未出现巨人观现象。
本着用证据说话不轻易下结论的原则,林繁直接总结:“家暴。”
刚下过雨,附近土地湿软,发现尸体的河流附近有车轮印和脚印。
“林队,车轮印一直往西。”
“林队,这是报案人的鞋底照片,和现场脚印基本一致。”
报案人和死者年龄相仿,自称是死者的丈夫,在接受警方问询时神色慌张,言语混乱,眼神还一直飘。
“你说他直接自首不得了,弄这一出干嘛?”
“等我们拿出证据说凶手就是他,他还得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呢。”林繁看着不远处双手一直发抖的男人,见多了冲动犯罪后惊恐害怕的凶手,沉稳目光看穿一切,“等着回去审讯室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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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破得快,但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结束以后,为了感谢徐舟的友情馈赠,下班以后林繁用泡面锅煮了一锅面邀请徐舟一起共进晚餐,但被觍着脸非要蹭饭的李成阳和被李成阳拽来的向荣“插足”。
得亏那俩人是带着盒饭来的,不然一锅根本不够吃。
“你说你天天都教人家什么?蹭饭的艺术啊?”
“哎!”李成阳嚼着鸡蛋,拿着筷子指他,“蹭饭的艺术——这名字我喜欢。”
“滚滚滚滚滚,别拿你那油筷子指着我。”
这一桌子话最少的就是徐舟,他也方便在话最多的李成阳的掩护下观察这个从一进来就盯着林繁已经磨损褪色的衣服看的向荣。
林繁也不是头一天干刑警了,那么明晃晃的眼神他再看不见,那真是白干了。
“向荣,你有什么问题吗?”
李成阳这个老油条也是早就注意到他这个小徒弟的小眼神儿了,刚想点破,被林繁截胡了。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接下茬。
“是不是跟电视里帅气的刑警队长不一样啊?”
林繁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但听起来就是像在拐着弯骂他。
“我不是骂你昂小繁。”
这么一解释更像了。
不过林繁只是抬了下眉毛,没太在意。
就他脸上的疤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一样的也就穿衣打扮。我就觉得林队挺特帅。”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不是恭维,竟然是真心话,“我觉得帅是一种整体的气质、人格,帅是一种感觉。如果仅仅用颜值来评断,那就太肤浅了。”
徐舟默默把视线移向林繁。他不讲究帅不帅这种事,或者可能是太熟悉了,他几乎不会把林繁和帅联想到一起去。
在他看来,林繁就是林繁,修饰词可能有很多,但都和他们的过往挂钩,比如吃面必须加香菜的林繁、合唱比赛把嗓子喊哑的林繁、和老师顶嘴的林繁、偷偷抹眼泪的林繁、负伤的林繁、睡在办公室的林繁、躺在病床上的林繁……都是他记忆里、生活里活生生的林繁。
像帅气这种词,对他来说虚无缥缈了些。
“……”李成阳先顺着向荣的话对林繁打量了一下,又转回头给了小徒弟一巴掌,“你小子是不是拐着弯儿骂我呢?”
“冤枉啊师父,我哪儿能啊?”
“就是,骂你还用拐弯儿?”
李成阳想给他头顶一筷子,但被躲开了,还被人卸了“武器”。
向荣崇拜地看着林繁,开口对李成阳却语气单纯:“师父,您不说您出手是全局最快没人能防吗?”
李成阳哪能在徒弟面前丢脸?
“我这是保留了,有所保留。”
“有没有可能是全局最快出手快不过全局最快反制?”林繁也不让着他。
“啧,当着我徒弟的面儿,给我留点儿面子。”
“你说这话不就等于是承认了?”不熟的人当然给面子,熟透了知道他脸皮多厚当然不能给他面子。
况且这也不算不给面子吧?毕竟这就已经承认他是出手最快了。
“……吃你的,面都坨了。”
“你要不来还坨不了呢。”这话林繁并没有说出来。如果只有李成阳一个人蹭饭,怎么都好说,但人家向荣也在呢,不好直接说这种撵人的话。
“把这萝卜吃了。”
林繁眼睁睁看着徐舟拿了两棵胡萝卜送到他面前。
“你哪儿变出来的?”
“三天以前给你买的,洗洗就能直接吃。你当时答应得快,结果这几棵胡萝卜就在窗台躺了三天,连塑料袋都没解开。”
——不是徐舟话少,是他好像除了工作以外只对林繁话多。
“噢……我还以为是谁晾那儿晒胡萝卜干儿呢……”他都把那萝卜忘了,忘得很彻底。
“赶紧吃。平时少拿你那脏手揉眼。”
“徐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呢,没办法,林繁只能拿起一根,但他把另一个根又送回徐舟嘴边。
“咱俩一人一个。”
徐舟看着他不说话。
他又递给向荣。
“来,吃一个。”
向荣下意识想接过来,被李成阳踢了一脚又改成摇头拒绝。
“我眼神儿好。”乐呵呵地开口,又受了惊似的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年轻。”
完了,越描越黑。
“我我我我我——我不爱吃胡萝卜。”
本来林繁都打算收手了,听见他这么说,又直接给塞到手里,面上是不容拒绝。
“这孩子怎么还挑食呢?吃!”
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啃起了胡萝卜,活脱脱两只小兔子。
——只不过一个是跟兔妈妈一起混出来的真兔子,一个是真狐狸教出来的假兔子。
兔妈妈还在盯着兔宝宝(不是)。
“别看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儿,还能偷摸儿吐了啊?”
徐舟视线挪开了,但嘴不饶人。
“你不是牙龈萎缩吗。我怕你牙龈兜不住牙,没咬动胡萝卜再把自己牙给崩掉了。”
本来想空手给他一掌的,但胡萝卜没倒腾过来,直接当武器打在了徐舟胳膊上。
“你才老掉牙!”
“我可没这么说。”
门牙杵在萝卜芯上,向荣的眼睛跟着两人来回动。
他常听李成阳说起林繁,对这位徐法医知之甚少。
看起来两个人关系很好。
人精李成阳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随口在旁边当个解说员,道:“大学同学,铁瓷儿。”
看两人没什么反应,又开始故意挡着嘴但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母胎单身,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人还以为他俩是同呢。”
果然引起林繁的批评:“就你长了张嘴是吧?我告诉你,局里这歪斜的八卦风气都是你挑起来的。”
“赶紧把你那萝卜吃了,再不吃都烂你手里了。”徐舟还在认真督促,好像没把李成阳的话当回事。
“听见没,赶紧吃。”林繁试图转移火力。
“说你呢。”
转移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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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过后,向荣留下来帮他们收拾洗刷,李成阳厚着脸皮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有家人在等他。
“什么时候我家里也有人给我留灯啊……”
“给你留灯你就能回去?”
“够呛。”林繁摇摇头,从向荣手里接过泡面锅,“哎,向荣,你是自己住吗?”
“没有,我跟我妈一起住。”
“噢,那挺好的。”
气氛突然冷下来,林繁不说话,徐舟只是用余光看他。
没过太久,向荣主动开口。
“有时间来我们家吃个饭。我妈厨艺可好了。”
他没带称呼,因为他只想请林繁,和徐舟不熟悉,而人家恰恰就在旁边。
“有时间一定。”
这句客气话从林繁嘴里说出来真是句客气话,他连自己家都不常回,哪有时间去别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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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林繁又要在警局凑合一宿。徐舟并不依着他。
“跟我走。我怕你晕在警局躺一宿冷地板,第二天再来人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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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