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待江厌离清醒过来，已呈三司会审之势，她睁了睁因昼光乍现而刺痛的眼睛，才发觉她的四肢像被牲畜一般野蛮捆绑，鼻嘴裹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点声响。四肢束缚，手无寸铁之力，匍匐倒地，玉质透亮的板石映出了江厌离眼角的红痕。

江厌离，她可真狼狈。

金鳞台的家主，金光善和金夫人坐在高台之上，硕大的会堂摆着五扇绿玉朱珠的屏风。高座的两人尽是春寒冷意，眼锋犀利，身旁的白牡丹凛然深寒，暖绒蝉光一点一点蚕食掉蜗居在人骨内的阴冷幽云，可江厌离断断察觉不出指尖上的娓娓焦暖。

太静了，静得江厌离止不住思念总爱笑闹的魏无羡，温柔善谈的江枫眠，严厉的虞紫鸢，懂事的江澄。

莲花坞蔚蓝的晴空上常常飘荡着几只高高低低的鸢纸风筝，那是弟子们平生里至多的消遣。莲花年年盛，一片姹紫嫣红，鱼自清流出，蓬从细雨出。

起初，金光善琢磨不透枕边人的是非，正思索是否公之于众此事，金夫人见金光善愁云绕绕，自是明晓金光善的为难。

“夫君，妾身和你一般疼惜子轩。从前，是妾身不识大体，非要与江家结亲。”说罢，金夫人禁不住黛眉微蹙，珍珠欲坠，她大抵识错了江厌离，高估了江厌离。江厌离为人之秉性，不堪大任，何以担当得住兰陵金氏主母一位，可笑她屡屡为江厌离美言，险些与子轩离心离德，岂料江厌离打脸飞快。

“夫人，何故将错行揽至独一人身上。子轩自小便随夫人一手生习教养，翩翩公子全赖于夫人苦苦用心，夫复何求。子轩性情未定，婚事不急。”金光善从不否认自身的花心滥情，便是金子轩出世亦是难改的事实。他就是爱美人，就是好色，不想不愿相守一人。

不过，应允对金夫人的敬重，对金子轩的慈父之心，金光善甚少染指金鳞台的侍女。

比起家花，他更倾于金陵台外的野花。家花没有野花香。花雪月，迷人刺骨，采撷琼苞自是要心头好。千挑万选，他选你挑，不及琼客自撷。

因此，金光善不满江厌离，但从未拂过金夫人面子。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长。金光善向来看得明明白白。

金大家主好容易将金夫人哄好，“江厌离随父，江澄似母八分，夫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眼光好。”金夫人闻言，笑颜明月，梨花嫣红。

可当望到江澄稚气未脱的脸庞时，金夫人顾不得面容矜贵，只觉心愧不安。她远见着江澄敛于屏风扇后，温言细语道出一句：“好孩子。”

到底是血缘一两分，江澄、眉山虞氏众人许在屏风之后，仙门百家审问江厌离。

面对仙门百家审视，江厌离冷冷匍匐于地，像是被人抽掉了肋骨，血肉麻木，她顿痛迟缓，妄图在世俗奚落中谋求一条活路。

“江厌离，你擅闯金鳞台。是要与金鳞台为敌？”

听到熟悉的问话音声，江厌离颓颓抬首，双眸无神仰视高位上的金夫人。高贵神女之姿，端正大家之态，将将是她踏青云长阶。庄生晓梦，云泥之别。

江厌离惴惴不安，四肢束缚，恍若困兽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