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趴在他床边甚至睡到流了口水。

点滴袋已经空了，输液管还在，从高处垂到床沿。应该是他自己拔的针。

“早安。”他说。

我站起来越过他看一眼，果然，床单湿了一片。

“你干嘛？”我说，“挂个水还要人盯着？”

他抬了一下手，像打算抓我，半途改变主意又放下了。语气有点耍无赖：“嗯。”

他一来这招我就没辙：“那你躺着，我去找值班医生重新开一袋。”

“不要了。”这次他毫不迟疑地抓住了我，我被他手的冰凉吓了一跳。

“挂了疼。”他的语气委屈的要命，“还想吐。”

我没理他，径自按铃叫护士来。针头重新扎进血管，他没再反抗。

这一夜他折腾得厉害，退烧药大概是含有什么刺激成分，纪安吐了好几次，其实胃里什么都没有。一只手按着左上腹，另一只手伸向我，抓住我的时候力气虚的很，连手心里也都是冷汗。背弯成一只虾，明明已经难受到快要脱力，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还要跟我笑：“谢谢。”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不用谢。

我扶他回床。纪安比我高了一个头，我的手搭在他腰上，能感觉到紧实光滑的年轻肉体。我那一瞬间简直被自己逗笑，这个情况还有空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脸朝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就不肯动，左手曲起来伸到身下去压着。

我扯他：“别按。”

拉不动他。

“别用力按。”我坚持不懈。

“很疼。”他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几乎带了点哭腔，“那你揉揉。”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说好，把手张开了盖住他左上腹的皮肤，一点力气没用，就很轻地来回动了两下，然后就凶他：“快睡。”

纪安生了病就很好骗，身体还是紧绷的，但真的没再去按，闭上眼睛就开始努力睡觉。

直到凌晨天快亮，我看他才差不多进入浅眠。感觉他才刚睡着就已经是七点，我包里的闹钟催命一样响起来，我动了一下想去按掉，他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今天你也放假。”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有纪总那味。

其实在他睡着的时候我就已经给Jasmine传了简讯，说自己有点感冒今天要请假，嘴上还在谈条件：“那纪总今天也放假？”

“我辞职了。”纪安抬起头冲我绽放一个超大笑容，虽然还很虚弱，但看得出是真的开心，“纪总不想努力了。”

我跟着他开心起来，随后忧心忡忡：“那我不就失业了。”

“不会啊，”他在手机屏幕上咔咔打字，冲我晃了一下的时候我看见顶上的备注单字爹，“让我爸叫个人过来接手就行了。”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后知后觉传言是真的：“你真是太子爷啊？”

他嗯我一声。

“那太子爷接下来想干嘛？”我问他。

纪安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想结婚。”简讯，说自己有点感冒今天不来上班了，嘴上还要跟他谈条件：“那纪总今天也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