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有能劝动他,因为纪安根本就不回话。
最后是我跟妈妈发了个微信,说要和朋友出去放烟花。妈妈回了个去吧,又加了一句上海可以放烟花?我装没收到,把手机塞进兜里就拉着纪安去酒店。
其实他的态度让我有点生气,但他拉着我的手那么冷又那么紧,我知道他现在不好。
所以我只是像哄小孩一样轻柔地揽住他的肩膀:“没事的。”我说。
纪安低着头,没有回答我。
他的刘海长了,已经可以盖住眼睛。
现在想来,那仍然是个漫长的晚上。
除夕夜万家灯火,我和纪安不在家,在酒店房间。
他一只手按在胃上,一只手掐住我。这是我第一次被他弄得有点疼,但我没有缩回手。
他摸起来好冷,可是刘海都快被额头的汗打湿。嘴唇有点白,像个没有上色的瓷娃娃。
我问他去医院好不好,他摇头。
我又问那我去买药好不好。
他终于动了一下嘴巴,我俯下身去才听见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说:“抱我。”
住院那几天我给他送饭,保温盒里装的是我妈妈做的小菜和粥。
纪安吊下去玲琅满目的液体,又恢复了平时的贵公子气概。只不过多少有点虚弱。
他喝粥,我给他削苹果皮。我平时在家糙的很,洗洗就啃了。此时此刻手起刀落,苹果皮带着苹果肉一起消失。
纪安在床上笑了一声。
我很敏感,立刻问他笑什么。
“这个粥不是你做的吧?”他说。
“是的。”我说,“不是我做的是谁做的?”
“替我谢谢阿姨。”他充耳不闻,“阿姨手艺真好。”
病房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我在旁边玩手机,纪安打着吊针学习,隔个几分钟翻页。
我一边看屏幕一边走神。
他瘦了,手背很白,看得见青色的血管和骨骼的走向。
我一直没有问大年夜那天究竟怎么了,他也没有说。
以纪安一定能看出来我在想这件事,但他只是张开手在我眼前挥一下。
“在想什么?”他说。
“在想今晚给你做什么。”我随口敷衍他。
“想喝喜茶。”他回答得蛮认真,“多肉葡萄换甜菊糖三分甜去冰。”
“你在想屁吃。”我告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口味。
离出院还有两天的时候我碰上的纪安妈妈。
当时我又在跟他说他P话,单人病房里只听得见我喋喋不休的噪音。他妈妈敲了下门,我只当是已经熟悉了的护士姐姐,大摇大摆说了句自己进来。
一转头看见穿着大衣拎着birkin的女人,脸和纪安有点像,高傲的好看。
我吓一跳,赶紧站起来:“阿姨好。”
但纪安仍然抓着我,我俩的手明晃晃的牵在一起,像在展出。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你好。”
我偷偷地想甩开他,无果。纪安还没跟他妈妈讲话,倒是先安抚我:“没事。”
病房里的气氛微妙且尴尬,这对母子俩不觉得什么,我的脚趾快要在地上刨出三室两厅。
“你们聊着,”我用了点力挣脱纪安的手,“我出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