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耀文和严浩翔拿了一等奖,另一个《盛夏与蝉鸣》也不负众望的拿了个二等奖。
事后刘耀文就在C区医院输了液,护士姐姐看到他时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身为Alpha,身体素质不行啊小帅哥。”
刘耀文牵起嘴角笑笑,用一副哑到几近失声的嗓音开口:“又不是铁做的。”
护士姐姐抿唇轻笑。
—
六月悄无声息地到了,窗外的烈阳炙烤着粉嫩的花朵,蓝花楹在阳光中呜咽着求生,试图伸进窗口,感受绿荫与微风,它们跟着淡蓝色的窗帘同频翻动,裹上了一层盛夏味的糖浆。
刘耀文推开音乐教室的门,许久未见的地方一瞬间变得熟悉极了。
尘埃在枝杈间穿梭,被阳光挤进教室,白金的炙热一点一点描绘着它们的运动轨迹,宛如一个无规则的行星轨道,随时有可能脱离,然后坠落在荒芜的地板中央。
他脚步缓慢地走了进去,视线扫过淡蓝色窗帘旁的那架钢琴。风鼓动了窗帘,布料落于钢琴上,轻轻地一抚,然后随着重力重新垂下。
刘耀文视线扫过音乐教室后方的展柜,里面的银色奖碑闪着微弱的光芒,静静地立于展柜最上层。
远远看到那个更高一点的银碑上刻着的金色瘦金字体,刘耀文不由自主地顺着它往记忆深处搜寻。
发烧的昏天黑地,难受得好像整个人都绞在了一起。
空调凉意的风无休止地进入肺叶,辗转了一圈又被沉重吐出。
蓝白校服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着轻柔一过的薄荷香槟酒的浅香,将他拽出混沌的空间。
入目的是一湾深情眸子,染上忧心的黑瞳似乎更有魅力,所以他借着发烧的名义吻上了心心念念的人。
但又不敢太过放肆。
太阳敛起灼热,小心翼翼地吻着心中的月亮。
只有一秒的浅吻…
刘耀文忍不住抬起手,指腹摩掌着自己的唇,眼眸慢慢流转至窗外。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掀开一角,露出绿意的枝桠与浅粉的花蕊,在风中轻动。
他不可控地想到了严浩翔,或者说,他一直在想严浩翔。
看着窗帘飘飞,时而露出色彩,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教室里,刘耀文眼神蕴了一层深意,说不上来的落寞氛围。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谁给听了去。
风带走了他的话,在如绸的花瓣上跳跃。
“严浩翔,蓝花楹的花期…结束了。”
“它会凋落的。”
明年,这些蓝花楹树依然会开花,可再也不似今年繁茂了。
它们见证了少年的心动和满心欢喜,若等到来年盛开,可能就不明白少年的心思了。
刘耀文坐上钢琴凳,把钢琴盖慢慢掀开,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反复轻触,阳光下的尘埃如同淡金色的流沙,在空气中循着运动轨迹而行,扯出无形的细线。
他就在其中,跟空气对话。
窗外还未凋落的蓝花楹,于风中做他唯一的倾听者。
“今年夏天,分外热啊。”
“风好大,吹在脸上都是燥热。”
“雨也大,白茫茫的,模糊掉了所有颜色。”
“……”
“风那么大,为什么你还是听不见我的心思…”
“…是风的不对…”
“还是我的喜欢太小声…”
刘耀文指尖缓慢,慢节奏的旋律自他手下发出,流淌在即将枯萎的风里。
“翔哥,仔细听。”
我真的爱你。
可惜你没听过这首歌。
可惜你不懂我的喜欢。
他弹了这么一句后又停下,盯着钢琴的一道白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窗外离他最近的那朵蓝花楹也随着下一站到来的燥热的风,而飘飘转转,最后消失在刘耀文目光所及的范围内。
刘耀文重新弹起,只是这次的旋律有所不同。
那朵花落下时,正好听到了他的琴音。可能是风吹的吧,它的花瓣洒落了一地。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想来人都是纠结的,心里明明想着暗恋,不愿意把另一个人卷入其中,就连暗恋十年八年的准备都有了。可还是会有一个声音,那么不停地在催生着内心的野芽,想把暗恋变成明恋,想奋力一搏地去追求。
一方面不想让他知道,一方面又希望他知道。
一方面竭力隐藏,一方面又泛滥成灾。
他的心思就像见不得光的苔藓,在已经逐渐腐烂的朽木上愈发泛滥。
朽木是他,苔藓亦是他。
到了最后,结局只有两败俱伤。
而严浩翔呢?
他是太阳。
苔藓想靠近太阳,却又一次次地退缩。
因为它不能见光。
到头来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你看,多纠结啊。
刘耀文轻轻叹了口气。
“我到底该怎么爱你啊。”
翔哥,你说,我该怎么去爱你啊?
到底该怎么爱,才能两全其美,该怎么爱,才能不那么难受。
刘耀文不知道。
他今天好像格外感性,大概是因为明天就期末考了吧。这些天里,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学基础、借笔记、画重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基本没怎么出过教室,连老师都夸奖他知道学习了。
以前不觉得,努力之后就格外担心成绩,怕自己满腔沾满笔墨味的努力付之东流,到了最后也只是原地踏步。
心里的期待和担忧交织着,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
“叮”的一声,刘耀文掏出手机,弹出来的消息一看是严浩翔。
【你在哪?】
有一瞬间,就一瞬间,刘耀文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喜欢我吗?
但是他抿唇笑了笑,打了【音乐教室】四个字就发了过去。
严浩翔找过来的时候,隔着走廊就听到了遥远的钢琴声,像是某种来自星星的声音,无法触碰,远得听出了淡淡的忧伤。
到了音乐教室门口,他像刘耀文每次站在门外看他和马嘉祺一起练习一般,静静地立于门外,微风吹动了他的发,在空中打着旋又落下。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此刻认真弹琴的刘耀文。空气中的粒子在金色的阳光下飘浮旋转,平白多出了几分神圣得恍如遥不可及的氛围。
光打在他身上,却洒落在严浩翔心里。
仔细想来,他因为不普通的病,从小就比别人特殊一点,心思何其敏感啊。
可是就是有这么一个Alpha,无所顾忌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向曾经的他伸出手来,带着淡淡的烟草香,笑着跟他说“ You will be perfect,in someone eyes.”
他的手,很暖和。
后来啊,他撇下身后的所有人,眼角染上焦急的浅红,一边砸门一边喊着他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问他“我该怎么救你”“我怎么样才能救你”…
当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时,严浩翔其实悄悄摸上了他的手。
冷的。
没事,暖一暖就热了。
满心自责的他跑过来,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回头看向他,只问了他一句“疼吗?”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翔哥,我可以抱你吗?”
—
“等你啊。”
—
“别这么看我…”
—
“翔哥,你真不懂浪漫。”
—
“翔哥,你相信我吗?”
—
“翔哥,合作愉快。”
—
“翔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
“Dear!亲爱的!”
—
“你头发乱了。”
—
现在看着刘耀文在光影中指尖跃动的样子,严浩翔心里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可能是他弹的曲子调调比较慢,严浩翔忽觉心里空落落的。
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块。
耀文,对不起。
但是烟草不能和香槟在一起。
一如我们。
刘耀文,我很喜欢你弹钢琴的样子。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然后忘了我。
你的满心欢喜追着我跑,我却只能拙劣地躲藏。
我怕。
我怕我忍不住回头看你,我怕你会奋不顾身,然后我把你拽入泥潭。
“对不起…”严浩翔嘴唇轻动,无声地对着正在认真弹琴的少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