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向他低下头

其余几个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露琼绫跪坐在格赫狄的两膝之间，带着手铐的双手正颤抖着向上伸去，好似手中捧着什么一般，直至格赫狄拽着他的手腕把那双手放到他自己的脖颈上。露琼绫被吸血鬼毫无温度的皮肤吓到，随后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用尽全力死死掐着格赫狄的脖颈，不愿松开。那个尖叫的女性也正是因为这幅画面才大喊，尽管露琼绫根本没有什么力量能伤害格赫狄。哪怕给予他一把上好的银制武器，再解开他身上所有的束缚，放手和格赫狄拼尽全力一战，也少可能伤害到格赫狄。这即是格赫狄放任他的理由。他向那个类似吸血鬼的女性比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大喊，这才把部分家伙的心稳定下来。

　　加丹尔两三步走到格赫狄的其中一侧，也就是那个女性的身边待命。他知晓格赫狄此时兴致正足，不能让几个座下奴打扰了他的兴趣，于是便待在他们身边，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带白玉手链的女性，对她嘴微动，却不发出声音，眼神里充满威胁的意味。

　　那女性是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无非就是“雪杰螟小姐，如若您无法制止住您的好奇心导致您与可茜兰小姐窃窃私议，那从今往后再有新的血奴诞生，恐怕庄园主就不会再让您见到了。”其实该怎么做她心里自然有数，只不过她疯也过狂也过，早就无聊透顶了，恶劣的性子在这时分明给足了格赫狄面子。她在心里抱怨是格赫狄不懂，到头来却要加丹尔说她，明面上还碍于他人不能开口。

　　她的心思在可怜新血奴是个年轻人上，但与她交谈的“可茜兰”的余光倒是一直在注意露琼绫。原本露琼绫的确站在格赫狄面前，背挺的极直，后来格赫狄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又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露琼绫就突然跪在他面前了。紧接着就是有个吸血鬼尖叫起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她能感觉到露琼绫是非常痛苦、绝望的，但大多数血奴起初都是癫狂且没有神智的，她也经历了那段痛不欲生的时候，隐隐约约之间，露琼绫似乎总有点儿怪异的地方。可她说不上来就是了，另外加丹尔又站在对面盯着雪杰螟，她最后也就懒得再猜想了。反正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会冷静下来，接受现实，成为一个出色的血奴。指不定从后伏在她身边的就会多一个露琼绫出来，他是挺出色的。前提是能接受格赫狄的怪癖。可茜兰不由得为这个年轻人捏一把冷汗。

　　加丹尔逼着他们直视地板，不去看王坐上的一吸血鬼和一人。雪杰螟和几个懒得关心的索性就直接闭眼，差不多和睡着了似的。听觉更灵敏好过看见的更多，这是吸血鬼生来的技能，血奴也多多少少沾点光就是了。

　　不管露琼绫用何样憎恨的眼神去看格赫狄，或者用他以为多大的力气试图逼他恐惧，都是无济于事的，格赫只会把这当做他发泄的可笑行为。没过多久他就会感觉不到兴趣了，毕竟又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顶多留个十几分钟就能消失的印子。与其在这里等露琼绫胳膊酸了再无力的垂到身前，倒不如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血猎再来个下马威，告诉告诉他什么才是能伤害到对方的行为。

　　格赫狄说做就做，他将手中的项圈随意扔到一边，紧接着一把扯下露琼绫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手，又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并不舒服的王座上。一瞬间的功夫，双方就互换了位置。格赫狄居高临下，拽住露琼绫的头发向脖颈右侧处咬了上去。

　　疼，钻心剜骨的酷刑一样疼。

　　不光是旧病的强烈复发，还有皮肤被“刀刃”插入的疼痛，相比起这两种痛觉，其余的感觉都在瞬间都变得无比渺小。心脏剧烈跳动带来的疼痛不比格赫狄的尖牙轻多少，随之而来的还有突然爆发出来的异香，瞬间充盈整个宫殿。刹那间露琼绫以为他会就此死去，或者昏厥。最后他还是强忍着剧痛强行借此使自己清醒，又迎合着格赫狄的身体向他靠近，把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借着还算有用的微光，露琼绫似乎想发现点儿什么。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格赫狄的后背什么都没有。这绝对不是因为他眼睛上蒙了层东西的原因。

　　“果不其然被咬了，看起来好疼呢。不过他是想找吸血鬼的异骨吗？还是不靠眼睛的单纯感受，嗯嗯真厉害。要说也还真是和他迸发出来的香味一样天真啊。格赫狄那家伙可没有异骨。”雪杰螟听见露琼绫的闷哼时就忍不住又抬头了。露琼绫被咬了也不喊出来，搞的她还以为格赫狄亲上去了才让人家闷声。不过这个忍耐力，该说不愧是中层的血猎吗？雪杰螟暗暗感叹露琼绫没大声喊出来也算很不错了，只是他缺乏一些常识。比如，不是每种吸血鬼、每个年龄段的吸血鬼都有致命的异骨。

　　另一边，格赫狄早就发现了露琼绫的目的。他将刺破皮肤的尖牙往深处探，躲开所有足以威胁到露琼绫生命的地方，随后抽出来，在伤口处灵活地吸咬，肆意饱餐。连口腔也不是温暖的，和冰块在伤口处乱滑似的。如若不是旧病在这时发作的太厉害，露琼绫也不会在格赫狄身下任他吸食自己的血。他疼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屈辱感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入，折磨着他为数不多的神智。以及那些人非人的目光，都是插在他伤口上的利刃。

　　良久，格赫狄才像是满意了，从露琼绫身上离开。伤口处还在缓慢地流出香甜的血液，随后被格赫狄不留情地拭去，露琼绫整个人都陷在了王座里，唯独起伏的呼吸还能证明他活着。加丹尔见状，将被冷落在一边的项圈捡起来交给格赫狄。格赫狄恶劣地把项圈扔在露琼绫身上，意思很明显，想看他滑稽可笑的样子。

　　从站在这里开始就已经不是露琼绫的本愿了，又怎么会让格赫狄心满意足呢。他从王座上起身，感觉到项圈似乎是掉到脚边，于是毫不留情地把项圈踢下阶梯，强忍着剧痛开口：“解开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和我打一场。你赢了，我再听你的。但是，我输了，我会在你面前死去。”露琼绫还认为格赫狄一作为吸血鬼先祖，二是庄园主，有最起码的公正之类的。如果是输掉却没死去，露琼绫也算认了，从此之后就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也罢，反正血猎又不会要一个血奴继续工作。没有结果的屈服，他实在无法接受——可惜，没有任何一个血奴的屈服是他们同意之后才下手的。

　　底下雪杰螟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让格赫狄注意到这个快活了许久的家伙。他无奈地瞟了眼雪杰螟，加丹尔就立马站到雪杰螟身边待命。只是这样并不能让雪杰螟收敛就是了。

　　格赫狄自然没有要打架的想法，他也懒得打。露琼绫严肃地站在原地，等待一声令下决一死战，可预想的回答却一直没有出现。格赫狄走下去将地上的项圈捡起来，上面没有一丝灰尘，随后才走到露琼绫身后傲慢地回答他：“卑劣的血奴是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的！”话音未落即打了个措手不及，露琼绫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身上的限制，又一次跪在了格赫狄面前。这次他站不起来了，格赫狄踩在他的小腿上，好像要把他的脖子折断似的，强行把项圈套了上去，铁扣里纠了不少发丝。

　　他踩露琼绫的腿更用力了些，又靠近他耳边，故意低声，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警告他：“乖乖听话，做个卑劣的血奴活着。在吸血鬼的地盘里，就不要再妄想什么公平了。能活下去的唯一行为就是屈服，懂了么？否则。”格赫狄拽着项圈后面的铁链，逼迫露琼绫仰头。

　　“不管是你，还是没被送来的女人，再或者你曾经保护的人类，我全都会杀死。用你们在吸血鬼身上实施的手段，所有伤害，百倍奉还。”

　　格赫狄随后向加丹尔示意，在沉默中离开了宫殿。露琼绫感觉到身上的旧伤终于在某个恶劣的家伙胡闹一通离开后也安静下来，却感受不到心理伤害也随之离去。也见宫殿的主人离开，几个座下奴也恢复的原样——准确来说是雪杰螟，可茜兰以及一两个和吸血鬼差不多的男性。加丹尔提醒他们最近不要太自由，以及交代了一些比较日常的注意事项，能从加丹尔对他们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他们的地位在庄园中是不低的。雪杰螟边走边抱怨，唠叨着露琼绫是个天真过头的血猎，没经过加丹尔同意就走到露琼绫身边仔细去看这个新血奴的样貌。她也不在意什么，直接上手捏住露琼绫的下巴来回看，又上下打量他全身，最后才语气中带有怜悯的下了结论：“是个好苗子，本身长得也好看。不过估计现在在哭吧？好孩子，之后可就要好好听话了哦，乖乖低头，当个讨人欢喜的好孩子，就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你这幅样子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模样，而且，也永远不会再是人类喜欢的样子了。”

　　语毕，她喊着可茜兰的名字叫嚷着赶紧回去，无所谓且轻浮的样子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这次加丹尔没说什么，心里却慌张的很。他命令其余的家伙也赶紧离开，没有留在这里带下去的必要。一直等到他们都离开，大多数都没有说话，并且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露琼绫，被催促着才赶紧离开。最后，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加丹尔和露琼绫。

　　加丹尔把露琼绫抱在怀里，这次露琼绫并没有反抗，而是安生的缩在对方怀中。这双冰冷的手，无数次抱起来的都是尸体，也都和此时的露琼绫一样，安静可爱，依偎在他的胸口，且令人悲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