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永远不会怜悯众生,弹指间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泛黄的天幕下有一只孤鸟归巢。
时间到了,她该离去了。
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夕阳的余晖从外面投射进来,刚好照在榻上不省人事的人身上。
她轻笑着,抬脚踱着步伐走了进来。
穿着淡紫色的流仙裙,柔顺的长发被梳成了流苏簪,发间的簪子的模样便是那初春的第一朵桃花蕊;一张绝美精致的脸略微施了粉黛,颦眉间,温婉眼波似流水般;身上衣裙收腰处别着的便是那日大婚帝后所送的七宝流苏,随着步伐而在随风摇曳;
她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佳人,好一张美人图,这是凋零前最后的繁华。
她端庄地坐在了他床边,嘴角依旧是那抹绝美的笑意。执了他之手,她眼中再无泪水,饱含释然之意。
花千骨“你还在睡着啊…”
她低低呢喃,又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又道,
花千骨“挺好的,不见、不念,便能舍命了…”
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玉簪,那玉簪是用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通体色为白,手感温润微微冰凉。
花千骨“在你闭关那几日,我便寻了这白玉为你造了此物。”
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玉簪,她嘴角的笑意略微苦涩,
花千骨“原本想当面为你佩上的,看来是来不及了…”
花千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凡间流传的这句话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语毕,低头轻轻将簪子别入他墨发之中,摩挲着上面的桃花花卉,她又道:
花千骨“你我定情桃花,我便将它磨成了桃花的模样…”
依依惜别地,她又吻了吻他的额,像是最后的告别,
花千骨“我要走了,便让它代替小骨陪在师父身边吧。想必今日一别,也是永生不见了…”
时候到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略微有些挣扎的站起了身,毅然决然地往外面走去。
她没有回头,因为不能,哪怕一眼,若是看了一眼,便是万年,便再也不舍了。
门悄然关上,落了一室的死寂,黑暗中,是那人微微抖动的玉指和那声近乎梦呓的小骨…
长留祖师爷灵位前,东方彧卿已在等候,她下了绝情殿,便能瞧见东方彧卿焦急的模样。
东方彧卿“骨头,你来了,快动手吧!”
见她来了,东方彧卿忙催促道,若是等白子画醒了或是惊动了其他人便不好了。
她堪堪点头,望着面前一墙的灵位,她决然跪下,
花千骨“长留先祖在上,弟子花千骨,欺师灭祖,罔顾伦常,今日要开启密室借取女娲石。但弟子绝无二心,只求能替师尊散去大劫,哪怕魂飞魄散——还望列祖列宗见谅!”
语毕,她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只是因为还怀着孕,看起来有些艰难。
东方彧卿见状忙搀扶着她起身,又冲她点了点头。
花千骨立马会意,小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满脸的慈爱:
花千骨“宝宝别怕,娘亲定会将你平安生下…”
她决定了,她要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若是因此错过了机会,封魂之术失败,她便会自戕澄清六界。
然而就是她此刻的慈爱令东方彧卿几近崩溃,他多想就这样带她走,管它什么女娲石,管它什么大劫。
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再为其他人生儿育女,而他,却要成为封印她,甚至害死她的凶手?
可是不行,既然知道大劫会降临,那便促进它,那便…让整个六界沉沦罢——
她双手结印,源源的真气汇入灵位中。
许是因为她体内大多仙力都出自于他,那灵位感知他的真气,那扇门竟缓缓打开。
一道强烈的光亮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女娲石就这样静静的漂浮在一处空穴处。
花千骨“女娲石——”
她惊呼一声,飞身而起伸手想要去拿。
白子画“住手。”
身后传来的碎玉般的声音让她猛然一震,但时间容不得她考虑太多,翻身取了那女娲石。
白子画“你!”
见她居然如此不要命,白子画微微一怔。
看着他苍白的脸容,花千骨一惊。你终于醒了…
突然,那密室震了震,龙吟之声不绝,五行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击来。花千骨想去躲开已经来不及,只得缓缓闭上了眼。
东方彧卿“骨头!”
东方彧卿见状忙想挡在她身前,却被一道内力击开。
白衣人右手翻飞,磅礴的力量自他掌中泻出,那五行力量就这样被他化解。
#花千骨“师父…”
睁眼望着他遗世独立的姿态,她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
近乎呢喃的声音,却还是被白子画听了去。
眉宇微微一皱,打量着她隆起的小腹,她怀孕了?
师父?她又是在唤谁?那声呼唤竟是如此悲戚,又饱含情愫之意。
是师徒相恋?竟如此罔顾纲常伦理么?
白子画“你是谁,为何盗取女娲石?”
她那张苍白又绝美的脸,好似在哪见过,冥冥中耳畔好似听到何人那声厮磨的小骨,整颗心似乎都在澎湃着一句话:至死不渝。可为何无论他如何在记忆的潮涌里搜索都找不到有关于这个女人的痕迹?
听着他淡漠的语气,花千骨心头一疼。他忘了她了…他忘了他们那些过往了…
却又很快释然,反正今后永生不见,记不记得都不重要了。
她缓缓跪下身去,艰难地朝着他拜了拜:
#花千骨“尊…尊上…”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呼唤,为何一颗心会痛到麻木?
听着那声尊上,白子画眉宇又是一皱。
是了,莫说长留弟子,便是整个四海八荒都尊称他一声尊上,可为何这个称呼在女人的嘴里说出,竟令他如此心痛?
略微有些不快,本能的反应告诉他刚刚那声师父才是属于他的。
#花千骨“弟子有愧尊上,今日借取女娲石一用,但请尊上放心,弟子绝不会放出妖神!”
语毕,她起身想要离去。
却在女人转身那一刻,白子画几乎是本能的阻止。你为何要走?为何要离开我?
心里的呐喊令白子画一惊,明明不认识她的…
出口的话语便硬生生化成了一句:
白子画“把女娲石留下,随我去戒律阁领罪。”
他冰冷的一句话令花千骨离去的步伐生生一滞,又是这句话,这次他还会让她受销魂钉,还会刺她一百零一剑么?
师父,你放心,这罪小骨会一力承担,绝不会再累了师父了…
见她依旧离去,白子画一惊,掌中凝了法力禁锢住了她。
见自己无法动弹,花千骨不由一急,莫说自己不愿与他兵戎相见,便是他如今万年神力在身自己也破不了他的内力了。
东方彧卿“骨头快走!”
东方彧卿见状,忙大喝一声,不知用了什么阵法竟真的能破了白子画的仙术。
许是他不防,再加上刚刚醒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受了他这一击,胸口一阵绞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花千骨“师父!”
见他吐血,花千骨哪还有心旁的,忙跪倒在他身前。
白子画此时哪会注意到她,只眯了眼瞧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望着这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席卷而来。那是一种无力、恐惧、愤怒等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的。
白子画“不自量力。”
他冷冷说道,章中凝聚了法力,还未等花千骨反应过来,那掌便生生打在了东方彧卿天灵盖处。
那一掌凝聚了白子画三成的神力,东方彧卿整个人都被击出几丈远。
花千骨“东方——”
花千骨忙起身跑到他身旁,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花千骨“东方…你…”
为什么要去激他…
她有些看不懂东方彧卿,不是明明说好只要女娲石的吗?
受了白子画的一击,东方彧卿只觉魂魄开始散乱,他痛得几乎无法言语。
然而那白衣人依旧逼向二人,只觉抱在一起那二人竟是如此刺眼,那从东方彧卿身上不断流出的血红像是逆流在他的眸中。
白子画“你,随我去戒律阁。”
按耐住心底的异样,他向女人伸出了手。
此时花千骨只堪堪捂住东方彧卿的嘴,以免更多的血液流出,否则他便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听了男人这一句话,花千骨只觉崩溃。
回过身去跪在他面前,她竟重重地磕了一头:
花千骨“尊上,弟子不要女娲石了…求尊上成全,让弟子跟他走吧!”
既然拿不走女娲石,那便以死谢罪罢,她必须带东方回异朽阁,否则他会死的!她不能再害任何人了…
听了女人这绝望的诉求,几乎没有思考,一句泣血的话语便从白子画嘴里逼出:
白子画“或许我至死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放你与另一个男人离开…”
出口那一瞬间,就连白子画也愣了,不明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语毕,花千骨的泪水早已泛滥成灾,她只拼命的在心里呐喊——不是的,不是的,我至死都不想离开你!
然而,
花千骨“求尊上成全!”
听着女人毅然决然的哀求,白子画眯了眯眸子。
很好,你竟不惜跪地求我放你跟他离开?
那我便让他活不得了。
杀了东方彧卿——这是白子画此刻最真切的想法。
或许他自己也被这一抹怨念惊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为了这个不曾认识的女人动了如此执念!?
真是疯了。
杀阡陌“小不点!”
一声惊讶的声音传来,花千骨回头望去,原是那出了关的魔君杀阡陌来了。
花千骨“姐姐…”
花千骨望着他,却面色挣扎。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了…
杀阡陌“小不点你…”
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千骨以及倒地吐血奄奄一息的东方彧卿,杀阡陌也有不解。
那日被白子画伤了,他离了长留后匆匆回了七杀殿便闭关养伤了。直到今天出关,问了手下单春秋后才知道,六界竟又开始了两场大战,便又匆匆上了长留,却不想见了这一幕。
见清来人后,白子画心底的怒火更甚。
东方彧卿、杀阡陌,一个又一个!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连这两人都认识?看来不能留在长留了。
横霜悄然出鞘,剑指苍穹。
见横霜都出鞘了,花千骨彻底崩溃,忙跪在他脚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花千骨“求你…不要!你要杀就杀我了好了…”
听着女人绝望的诉求,白子画一颗心几乎血肉模糊。
杀你?我如何还能再杀你——心底又是一声莫名其妙的呐喊。
杀阡陌“白子画!”
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见了花千骨这样,杀阡陌哪还忍得住?
如此,连花千骨都没反应过来,一场大战便爆发开来。
强大的真气将她震倒在地,小腹处那股熟悉的疼痛感又随之而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流出,她低头望去,原是一大滩血液流出。
花千骨“不…不要…”
她的孩子!
二人交战到半空中,因着强大的内力凝聚,花千骨并不能看清战况,只得艰难的爬到东方彧卿身边扶起他。
花千骨“东方…你…”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她出口的声音都断断续续。
男人却依旧笑得温润,尽管不断有血液呕出:
东方彧卿“你别怕…这不能怪他…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许是因为失血,花千骨的视线有些模糊,也有些听不见东方彧卿说了些什么。
满目的血,刺得她有些晕眩。好像想到了什么,她以内力为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白皙的手臂。
东方彧卿“骨头!”
见她这样,东方彧卿忙伸手阻止,却被花千骨避开。
东方彧卿“骨头…”
望着她有些疲惫的神情,东方彧卿呼吸一滞,却听女人说:
花千骨“没事的…你饮了这神血便可恢复了…”
虽有些挣扎,却抵不过女人的执拗。
神血滴滴落入他嘴里,东方彧卿只觉身上的疼痛感在一点点的消退,就连那原本涣散的魂魄也开始重聚。
原来这便是神血的作用么?
摩严“子画!”
笙箫默“师兄!”
灵位的入口处又传来了两声呼唤,原是长留二尊来了。
花千骨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东方不是说他已经计划好了么…
摩严“妖魂破——”
看着半空中交战到一处的二人,摩严惊喝道。
闻言,花千骨匆匆回头看去,二人已经落了地。魔君杀阡陌狼狈的单膝跪地,身上有好几处都被横霜划破,因为妖化长发不断的生长,他周身戾气弥漫。
而白子画虽负手而立,可身上白衣也染了几处血迹,唇边还挂着一抹血丝——他又受伤了…又是因为她!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妖魂破?!前世瑶池中,杀阡陌在自己怀里的沉睡的画面不停在眼前浮现。
摩严“我该想到的,你只是会连累他的孽徒…”
望着她,摩严终是忍不住怨怼道。
听着他怨怼的话语,花千骨微微苦笑。
是啊,她就是一个孽徒,害了他的千年清誉不说,还差点害死他。
花千骨,你就是个祸害!事到如今你还不离去么?还要害死所有人么?
花千骨,离去吧,天煞孤星,这是你的命格!
笙箫默“大师兄!”
笙箫默听他如是,忙出口喝住,又看了看几近崩溃的花千骨。
笙箫默“千骨…”
话音刚落,却听那人道:
白子画“杀阡陌,你输了。”
听着他冰冷无情的话语,花千骨绝望的闭上了双眸,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曾几何时,那悲悯众生的白衣仙人竟也多了这几分凌然与戾气?
此时的杀阡陌早已乱了心智,哪还有清明在?
杀阡陌“白子画!”
他怒喝一声,起身又要跟他大战。
#花千骨“姐姐!该醒了!”
耳畔一声绝望的嘶吼,杀阡陌只觉心口一痛,终是花千骨出手再一次攻向他灵台处 。
一切戾气才终于散去,倒在花千骨怀里,杀阡陌才终于缓缓恢复了神志。
杀阡陌“对不起…小不点…姐姐让你伤心了…”
望着她苍白的脸庞和那如死水一般的双眸,杀阡陌缓缓开口。
是他对不起她,又一次让她绝望了。
#花千骨“不是的…姐姐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了就没事了…”
前世他依旧醒来了,如今师父已化身为神,等他恢复了记忆总会有办法救他的,只要自己离去,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的。
杀阡陌“事情不是这样的…身…身不由己…痛彻心扉…你要相信他…不要怨…小不点…不要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等着姐姐…”
他刚刚终是发现了白子画招式里的破绽,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后的最后,终是傲游九天的火凤寂灭,那美人轻轻阖上了眼,一如前世那般在她怀里睡去。
不似前世那般仰天长啸,她只抱紧了他,任凭眼泪泛滥成灾。
看着跪在那里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白子画心头猛然一震,却早已忘了如何言语。
是他,又让她伤心了?
东方彧卿“骨头,别怕,我带你走…”
终是东方彧卿捂住了她的眸,扶着她起身。
花千骨“好…”
靠在他怀里,花千骨已疲惫的不愿再去想其他,任由他抱着。
白子画“这是你自找的,那就怪不得本尊了。”
耳畔,是男人冰冷隐忍的声音,只觉一股戾气迎面而来。
摩严“子画!”
#笙箫默“师兄!”
再是摩严笙箫默二人的着急呼唤。
她苦笑一声,一把推开了东方彧卿。
横霜剑尖生生刺进了她体内,带着男人盛怒下的五成神力,花千骨只觉那股久违的魂飞魄散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是啊,在神的盛怒一击下,哪还有生还?
因着横霜跟随他许久,受了这一剑,花千骨只觉周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笙箫默“千骨!”
摩严“丫头!”
东方彧卿“骨头!”
东方彧卿忙自后抱住她倒下的身影,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消失不见,竟有泪从眼眶中滴落:
东方彧卿“你怎么那么傻?你以为你能挡住神的一击么?你不过是还想借他的手还他一个成全…”
明明在意料之中,为什么阻挡不了?
到底是阻止不了,还是不愿意…
这一切的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东方彧卿一人明了。
看着女人倒下的身影,白子画呼吸一滞,看着染了她血的横霜,手中一痛,横霜生生入鞘。
他怎么会这样?怎么杀了她…
女人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东方彧卿,只扶住了自己的小腹,张嘴间又不断有血液流出,她断断续续的道:
花千骨“对不起,宝宝…娘亲没能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别怕,娘亲陪你一起…”
看着那不断流出的血红,白子画身形不稳,生生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黑血。
怎么会这样?刚刚那一剑…那一剑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出手…根本不是自己的意识!到底是谁…
见他吐血,女人的神情终于有点变化,却又很快释然。
花千骨“子画…”
她没有再唤师父了,一如那晚的耳鬓厮磨,她唤他子画。
那声子画,仿佛勾起了生死深处的某些灵敏。
那一晚的厮磨,是谁在身侧辗转反侧?
天命石定姻缘,我们注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万般蹉跎,即是生死两相茫,都无法将我们分离——埋在生死中的爱。
倘若人怒天怒,万般蹉跎,那便舍我护你而活!倘若生死两相忙,那便倾覆六界,来世再寻前世缘!
舍我护你而活…那是怎样的情!?只可惜是埋在生死中的爱…
白子画“小骨……”
生死的绝望下,他终于忆起来了,这是他的小骨,这是他白子画永生永世唯一的女人!
自己刚刚又一次杀了她…明明说过,尽管颠覆六界也不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为什么,为什么再一次杀了她的,还是自己——他到底犯了怎样的一个错误?
他绝望的摇头,步履蹒跚的想要走向她,却被她喝住:
花千骨“你不要过来!”
这一幕,所有人都泣不成声,这是怎样惨痛的代价?
因着这一喝,又是一大口鲜血呕出,她身形不断的痉挛。
花千骨“好冷…”
见她吐了这许多血,白子画哪肯依她,一把推开东方彧卿,将她揽入自己怀里。
白子画“不要…不是…不是我…你不要离开我…”
手胡乱的擦拭着她嘴角流出的血液,他哭得像个孩子般不能自已,那两百年间绝望的苦楚又一次席卷而来。
白子画“真的…不是我…我求求你收回神谕…不要留我一个人…”
握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处,他如一个孩童般无助。
见他这一幕,花千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那九天之上孤傲不驯的长留上仙也会有如此的执念?
不过好在,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花千骨“我说过的,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原来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们总不能在一起,否则就是四海八荒一齐沉沦…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她只觉三魂七魄都只剩下一魂一魄了。
她缓缓闭上眼不再去看他,这大劫,随她散去吧…
白子画“不!不要!”
他紧紧地抱住她,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女人的淡化消退。
白子画“小骨…我求求你…你睁眼看看我,我求求你了,我带你回云山,我们回云山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他歇斯底里的哄着,多希望她可以睁眼看看他,多希望她就这样不离开,这样他们就能在云山渡过永生永世无尽的岁月。
他已经彻底崩溃,只觉体内的邪术开始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寸,似乎要攻占所有的神力,邀他一起入魔。
终于,花千骨缓缓睁开了眼,但身形已经几近透明,眸中是如那年大战后的凌然,她道:
花千骨“白子画,就这样吧,我们,永生不见——”
不见、不念、不爱,便能散去所有孽端。
终于,散了,一切的繁华都散了,她的身体化作千万片,一如多年前!
这永生的岁月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她无知无识,独许他永世痛苦。
白子画“不——”
又是一声惊天怒吼他,他的真气不断妖化,额上的堕仙印记再一次显现。
幽若“师父!”
下了殿的幽若见了这一幕身形一颤,若无笙箫默扶住只怕早已狼狈的跪倒在地。
在笙箫默怀里,她泣不成声。师父她…又离去了…独留他们,在这
漫长的岁月里痛不欲生。
她怎么那么残忍?即使今生得偿夙愿,她还是选择了如此极端的方法。
因为戾气的爆发,震落了发间那玉簪。
他低头望去,是那抹桃花蕊…
梦境中的花千骨“小骨不会离开师父的,永远都不会!”
耳畔,是谁人一遍遍的承诺?
你既许我永世长留,那为何还要待我如此残忍,不许我生死两相随?!
参不透的执念,他终再也看不透,眼里闪过一丝血红,强大的真气当场爆发,所有人都逃不过,被这一真气震得口吐鲜血。只得凝聚内力设了一道微弱的结界,却又很快被那人周身弥漫出来的戾气破了。
好吧,你若不信,你若不知,那我便颠覆六界,让你看看我的执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