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再盗女娲石

或许我至死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放你与另一个男人离开——白子画。

殿内很暗，大抵已经是酉时了。彼时角落的夜明珠自动亮了起来，许是哭了太久，她双眼有些畏光，抬手拂袖灭了。

　　面前，男人躺在榻上，一双眸始终紧阖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唇色几近发白，豆大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墨发。

　　他好像真的很痛，连昏迷中都得不到那片刻的喘息。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虚弱的模样，即使是前世身中剧毒时。

　　端起一旁熬好的药，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又喂给他，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吞咽，药汁从他嘴角处流出，在洁白的衣领上留下了一处泛黄的水渍。

花千骨“师父，你怎么不喝呢？”

她哭着，拿了帕子又给他把药汁擦拭干净。

　　又继续舀了一勺喂他，可却依旧徒劳。小半碗药汁都喂完了，可他却一滴都没喝下。

花千骨“师父，你就喝吧…否则你会没命的！”

她眼泪泛滥成灾，仰头将一口药汁含在嘴里，俯首吻上了他冰凉的唇，药汁缓缓渡到他嘴中。

　　兴许是这一吻，那人竟奇迹般的将嘴中的药汁咽下。

　　见了这一幕，花千骨不住欣喜。太好了，喝了药就不会有事了…

　　可不过是转眼之间，男人竟微微有些痉挛，大片大片的血红从他嘴里呕出。

花千骨“师父——”

见他如此，花千骨吓得几近魂飞魄散，忙替他拭去血渍。只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排斥？

　　转头看了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她有些恍惚，这药…

　　又望了望怀里虚弱的人，挂在下颔处的泪滴悄然滴落。来不及思考，她双指并拢以内力划破了手腕。带着异香味的血滴落在白子画唇上，似是有着某种致命的诱惑，那人几乎是本能地吸吮着她白皙的手臂。

　　记忆深处的那种酥麻感和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她抱着他，轻轻阖上了眸。

　　多少年前，也是在这里，他也是在她怀里本能的吸吮着神血？

　　流逝不仅是血液，似乎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情愫。

　　一整日的殚精竭虑以及失了血，她此刻有些晕眩。见饮了神血而熟睡过去的人，她才微微松了口气，飞快的点了穴道止血。

　　刚想起身，那股晕眩感再次袭来，她皱眉，眼前一黑就倒在了榻上。

　　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光亮微微有些刺眼，这是她的梦境，她又睡着了？

东方彧卿“骨头…”

耳畔是东方彧卿近乎虚无的声音。

花千骨“东方——”

她有些歇斯底里，连日来的疲惫和无助，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东方彧卿“骨头别怕，我在。”

缓缓地，东方彧卿在她面前现了身影。瞧着女人那苍白的小脸，心口猛然一疼，这才过了几天，她怎么这样了？是因为白子画吗？

花千骨“东方…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想再害他了…”

她真的很累，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她蹲下身，双手捧着脸，竟哭得泣不成声。

　　听着女人几近崩溃的哭声，东方彧卿缓缓低下身，伸手想要去抚上她的头。

　　那人却及时抬起了头，他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微微抿唇，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望着女人那通红的眸子，他依旧如初见那般如沐春风：

东方彧卿“别怕骨头，我来是想带你走的，你愿意吗？”

他再一次说出，尽管他自己早都忘了这是第几次。可这一次女人并没有急着拒绝他，而是略微思考了下。

他面上一喜，她再思考，是不是证明他在她心中有着跟白子画一样的地位？

　　终于，她抬起头，眸子里的释然惊痛了东方彧卿，她道：

花千骨“我愿意…”

东方彧卿瞳孔蓦然放大，连藏在身后的手都不住颤抖。

　　她愿意——

　　她愿意放下白子画跟他一起走！

　　然而女人却嗤笑一声，近乎自嘲，接着又道：

花千骨“应劫之身，我在他身旁只是害了他罢了。所以东方，我愿意跟你走…”

殊不知，仅仅因为她的这句话，造就了东方彧卿日后不可挽回的执念。

　　你愿意跟我走，仅仅只是因为，你愿意再一次牺牲自己给他一个成全么？！

　　骨头，在你心里，竟真的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吗？

　　他的异样被花千骨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声唤了他：

花千骨“东方？”

好在东方彧卿及时回神，嘴角的那抹笑意竟是不达眼底：

东方彧卿“原是这般，为了他，你倒是愿意再一次牺牲自己…却也依旧不愿让他知晓么？”

闻言，她无奈一笑，却不再言语。

　　原来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们在一起总会人怒天怒。既然爱已无望，何苦还要累了他？只要她离去，他就依旧还是绝情殿上俯瞰千山的长留上仙。

花千骨“应劫之身，东方，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的宿命只有一死。”

她云淡风轻的话语刺痛了东方彧卿，曾几何时，她竟与白子画出奇的相似？

东方彧卿“死？骨头，你以为事到如今，他还会让你身死么？他的执念你还是不明白…”

闻言，花千骨急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急促：

花千骨“所以东方你帮帮我！带我离开好不好？”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令东方彧卿苦笑出声，

东方彧卿“骨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一切我会帮你，但我需要一个东西…”

花千骨“什么？”

东方彧卿“明夜，长留祖师爷灵位后，盗取女娲石，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飘渺，花千骨却有些不解。

东方彧卿“别怕，你相信我。女娲石是神器之首，若能将你的魄灵封印在其中，借助神器之力就能替你逆天改命。”

闻言，她是释然，垂下了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花千骨“必须明夜了吗？”

明夜过后，他们便永生不见了吧？

东方彧卿“明夜是月圆之夜，我在异朽阁布好极阴之阵，在极阴之夜便可大功告成。”

花千骨“好…”

她微微点头，却终于释然。

东方彧卿“骨头…”

见女人这副模样，东方彧卿心头一疼。对不起…歉意的三个字只在心底呐喊。他上前一步，将女人抱在了怀里。

　　花千骨猛然一震，急忙退出了他的怀抱。怀里落了空，东方彧卿苦笑一声，望着她：

东方彧卿“你如今竟如此躲我了吗？”

花千骨低头不去看他，却又突然想到什么，望着他的眸子里微微有些戾气：

花千骨“东方，你给我那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服下竟会吐血不止？”

心头猛然一紧，但却很快恢复平静：

东方彧卿“你这么问，是不相信我？你是有多怕我会害死他啊？”

避去了他灼热的目光，她苍白的唇蠕动下，出口的声音有些微弱：

花千骨“没有…”

见她这样的神情，东方彧卿自嘲一笑：

东方彧卿“那药没有毒，是他在那一战受的伤太重，里面的成分有点重，刚好与他的病情相冲罢了。”

如此，花千骨才松了口气。是了，上次喂他喝下并没有这种反应，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吧。

　　光影散去，东方彧卿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淡化、消退，一切都归于黑寂当中。

　　或许真的累了，这一觉她生生睡到了第二日的辰时。

　　睁眼那一刻，看到的依旧是他那张脸，尽管喝了神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醒，视线还有些朦胧。在这朦胧的视线下，他的脸在她眼中竟有些飘渺。她无奈苦笑，原来不论是为徒还是为妻，他于她而言都是如此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小手颤抖着抚上他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宇、鼻翼再到那苍白的薄唇。

　　他的轮廓全部在她手下划过，泪水泛滥成灾。心念一动，她大胆而肆意的吻上了他发白冰冷的唇，学着他平日汲取的样子，辗转反侧，似乎要将此生所有的爱意都融合在这个吻里，要许他一个永世长留。

　　泪水悄然滴落，她泣不成声，只是往日里的那人却再不可能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了。

　　一颗心痛到麻木，她几近失声，只得死死握住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心口处，借此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花千骨“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小骨对不起你…”

她只一味的说着。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满腔的爱意，你的爱，我再也无法回应了。

　　对不起，是我将你害到如此可悲的境地。

　　对不起，是我违背了我们永世长留的诺言，我要离开你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尽管她哭得几近失声，熟睡中那人依旧没有丝毫要醒的模样。

花千骨“你都睡了七天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因为哭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到了极点。

花千骨“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睁眼看看我…今晚过后我们便永生不见了…”

只这一日，永生永世的岁月只剩下了这一日。

　　绝望的吻，含着满脸的泪水再次覆上了他。辗转反侧，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寸都刻入脑海里，仿佛这样就永不分离。

　　是了…即使生生不见，只要我还念着记着你，那我们永远一处，永不分离…

　　从此以后，大劫散去，你依然还是风光霁月的长留上仙，但你放心，我永远同你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