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蝴蝶翩翩飞燕子

第三十二章 蝴蝶翩翩飞燕子

永琪一连几天都忙得找不到人，小燕子闲着没事，便做了盒点心去咸福宫找如嫣聊天。没有往日的热闹，如嫣正倚在画廊凳子上看那朵开得正饱满的海棠花。瞧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迎接。

“我真该带了笔墨来，刚刚那幅美人图若是画下来，景阳宫那面墙也就不空了”小燕子摆摆手让大家不要行礼，亲昵的搂过如嫣的手臂，和她坐在一处。

“说来也是奇怪，你这琴棋诗书一窍不通，画画倒是有几分你那‘神仙画画’的感觉了”她见过小燕子的画，比不上大家的工笔写意，却难得的有情。乾隆寿宴时她送了一幅天伦之乐图，感动的乾隆当即赏了一通，随后五阿哥在朝堂上出入的越来越多，人人都说，五福晋是个福星，你瞧着人家不争不抢，不显不露，其实聪明的很。

小燕子沉默了下，“以前在外边跑跑跳跳的，既要干活，又要忙活一大家子的饭，自然没时间研究这些。进了宫后，永琪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身旁，自己一个人闲下来便画上那么两下，谁知道倒是懂了些门路。这一年来，韵果儿大了些，永琪又整天的忙东忙西，我便更闲了”本来是发发牢骚，却看如嫣也是满眼悲怆，赶忙住嘴“如嫣，我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瞧见她紧张的样子，如嫣被她逗笑“小燕子，我不爱皇帝，所以他在香妃那里、嘉妃那里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心疼你，以前我总觉得你天真，怎么能撑起西林家的未来；可现在看你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又觉得不忍。”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小燕子忙劝道“有什么不忍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永琪也经常这么和我说。可你比我还小些，在这宫门里岂不是比我更难？紫薇也比我小，还去了漠北，难道不痛苦？含香是回疆的圣女，不也被当个礼物送进了宫，她不苦吗？再者说，宫外的那些姑娘媳妇儿婆婆，哪一个不是为了生计而奔波。如嫣，我要告诉你的和告诉永琪的一样，你们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可我小燕子女侠是那种遇风就倒的娇小姐吗？”她说这话时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虽然不是初次见面时那样的活泼明丽，但也还透着希望的光。如嫣放心的拍拍她的手，又拉她站起来，“说得好！咱们西林家的姑娘是马背上生下来的，哪里要学一般女子伤春悲秋的。不过呀，你这段时间还是歇一歇，好好护着我的小侄儿”小燕子绕着她的手转了个圈，京城六月的天有些闷，她一身正红的旗装，四个月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一手扶着步摇，一手扶着肚子，歪着脑袋看她。

如嫣也回之微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时还怀着韵果儿，她俏皮的挽着永琪的手臂，旗头上几点迎春花，却压不住通身的明快。一双眸子彷佛会说话，亮晶晶的闪着光。

原来皇宫真是可怕，再活泼的鸟儿，也会被誊养的失了光。

小燕子瞧见她失神，以为她还是因为皇阿玛偏宠含香难过，便笑到“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说罢也不等她答应，便转身吩咐着“云飘，你去拿永琪昨送我的那把玉骨冰扇，小桂子，前个皇阿玛赐的葡萄你拿些去御花园，小顺子，你温些酒来”看见如嫣拉拉她的袖子，忙吐舌到“我不喝，只看着你喝”。众人称了是，忙活开来。如嫣笑看着小燕子井井有条的样子，感慨景阳宫还真是一片团结的密不透风的墙。

六月的御花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间或有几只彩色的蝴蝶立于其上，不远处，嘉妃的六格格正拿着网子扑蝴蝶，整个人像是要沉在花海里，神情专注，粉嫩的小脸上沁着薄汗，旁边的嬷嬷紧张的看着她。小燕子和如嫣一齐看去，也不禁感慨，嘉妃虽然跋扈了些，但是真的俏丽妩媚。六格格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又没有这些年的算计，真真是个娇憨美人。

“嘉妃不是最疼她这个女儿，平日里没怎么见过她出来，怎么今日倒是在御花园逛？”小燕子看见她玩的高兴，本能的也想上前瞧瞧。如嫣忌惮嘉妃，拉着她想往别处引“你想看蝴蝶，不如去宝月楼。我可听说这位香妃娘娘能引蝴蝶诶。”小燕子却吞吞吐吐，挣扎的不想去。这下如嫣的好奇心彻底被激起，姐妹俩拉拉扯扯便往宝月楼走去。

到了楼下，她才知道为何小燕子迟迟不愿同她过来。

镶金的装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高耸的楼，白色的是玉，绿色的是翡翠，京城夏天多闷热，可单立于宫门口，便能感受到阵阵清凉。往里看去，回族的经书、乐器、壁画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小新疆王宫的样子。小燕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如嫣的脸色，心想她可真是沉得住气，这样好的宫殿，连她第一次见都忍不住吃味埋怨乾隆太过偏宠，没想到如嫣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楼上似是有声响，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两人正疑惑难道新疆的响鼓就是这样的声音，就看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就如那日的仙女一般。小燕子来不及细想，借着力腾空而起，稳稳的接住人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含香，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一时讶异轻功泄了劲，眼看两人便是直直的往下坠落。她眼睛一闭，脑子里盘算起，该怎么护着孩子又护着含香。正想着，却感觉自己身后一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原来今日新疆的御厨进宫，永琪便和乾隆一道去宝月楼。先是看见如嫣和一群宫人们昂着头，也跟着抬头却发现小燕子飞身跃起接住了含香，心下一慌，便又飞身去接她。虽慢了些，但至少在落地前稳稳的接住了。不过两个人的重量太大，导致落地时没支撑住齐齐摔在了地上。好在有了足够的缓冲，和站着摔倒没什么两样，又小心护着小燕子的肚子，三人均是迅速便站了起来。

乾隆到底年龄大了些，就看见一道身影落下，一道身影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三个人狼狈的站起来，永琪拉着小燕子瞧她身后左右有没有受伤，另一个人却转身就向宫墙撞去。他来不及阻止，如嫣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下，结果被带到在地，宝月楼里的人已经急匆匆的出来。

“都像什么样子！”乾隆大喝一声，众人齐齐跪下，未敢发一言。

他这才看清，含香正被如嫣护在怀里，上身只有一件红肚兜，绣着雪白的天山雪莲花，下身也是回疆的白裙，整个人面色苍白，仅有几抹红点缀着，却更显病美人的可怜。永琪敏锐的察觉到乾隆的眼神变了样，掐了小燕子一下，她啊一声打破了沉默。

乾隆如梦方醒，却更加怜爱的看着含香“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含香瑟瑟发抖的向如嫣怀里躲，躲避着他的碰触。“如妃，你帮着她进去换件衣服”。说罢又转身看跪在地上的永琪小燕子以及……嘉妃，奇道“嘉妃，你怎么也在？”

小燕子在他不奇怪，本来就是爱动的性格，在宫里哪遇见她都有可能。

“回皇上，臣妾奉老佛爷之命来教导香妃妹妹礼仪。”

“教礼仪就教礼仪，你脱她衣服干什么？”

小燕子被永琪抱在怀里仍不老实，用力踩了他一下挣脱开“你拦着我也要说。皇阿玛，我和如嫣啊如妃娘娘在御花园刚好逛到这里，就听见楼上噼里啪啦的，香妃娘娘就掉下来了。谁知道她们在里面到底做了什么”

“还珠格格，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宫是奉老佛爷的命令”

“你少拿老佛爷当挡箭牌，”还想说什么，被永琪死死拉住，生怕她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乾隆差不多明白了来龙去脉，“你安安生生待在你的永和宫就行了。礼仪这种事，让如妃或者令妃来吧”说罢，挥挥手，让她退下。

见乾隆不痛不痒的只罚了嘉妃禁足，小燕子气不过“皇阿玛，她这么对香妃娘娘，搞得香妃娘娘又是跳楼又是撞墙的。您就不为香妃娘娘讨回公道吗？”

乾隆看她一眼，夏天穿的薄，隆起的小腹更显得四肢纤细，又心疼又担忧“你少在这教训朕。你怀着孩子，还这么不老实跳上跳下的。今天是永琪来得及时，不然呢，你要一尸两命嘛！”

小燕子闻言也开始后怕，听他提起孩子却更加生气“那又如何，龙井一个人我还嫌他孤单呢！”

“小燕子！”永琪听她又提起了龙井，赶忙拦住。

乾隆却摆摆手让永琪别拉着“你让她说！朕知道，你因为龙井的事情一直记恨着朕。朕，承认，龙井的事情是对不住你。可是孩子还会再有，你今天这么一折腾，要是摔下来，连你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叫阿玛和永琪怎么接受？”

她等了一年终于等来了一句抱歉，有释然也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感动以及自己这一年来算计的愧疚，猛然扑倒乾隆怀里“皇阿玛，永琪一直都说，您在这个位置上有您的无可奈何。我承认，我心疼龙井曾经有些怪你，可是父女哪有隔夜的仇，永琪会去救您，紫薇会替您挡刀，我也愿意为您死呀”

乾隆也是感动的不得了，感慨他的宝贝女儿真是有颗金子般的心，抚着她的头道“又胡说，堂堂荣亲王福晋，还天天生啊死啊的。你呀，只要能平平安安把朕的小孙子生下来，就是我们大清的功臣了。”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吗”

小燕子心想，皇阿玛你可别天天把这挂嘴边了，一边说是对永琪寄予厚望，一边又防着他。但面上却嘿嘿一笑“当然知道了皇阿玛，您心疼我嘛。可是皇阿玛，我要是刚刚没有接一下，香妃娘娘就要没命啦。”

乾隆冷哼一声，“她是大清的后妃，不学规矩不换衣服本就不应该，嘉妃虽然使得方法不对，可她自戕更是大不敬。若不是看在新疆的面子上，是要诛九族的。”

小燕子倒吸一口气，赶忙道“您还说我打打杀杀的。香妃娘娘不是不爱惜生命，是什么可杀不可杀的。当众被人家脱衣服，这哪个女儿家能接受呀，说到底不还是为了皇阿玛的面子不是。况且，香妃娘娘那么好看，还能招蝴蝶，您就是当幅画，当个熏香熏熏屋子也好不是”

乾隆听闻面色缓和，瞧瞧她灵动的眼睛，“好了，朕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朕看呐，幸亏永琪娶了你，不然啊，‘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小燕子吐吐舌头，又去靠着永琪。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生气了。乾隆看着小儿女的打打闹闹，竟然蒙生了羡慕之意，也不愿再当这电灯泡。刚好如嫣出来，温婉可人，又安慰了几句香妃娘娘心神不定，需要静养云云。乾隆留下了厨子，和如嫣直接回了咸福宫。

见人都走了，两人也回了宫里。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彼此无言。云飘和小桂子她们也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一进宫门，永琪便直接进了书房，正要关门时，却看见小燕子一道风的也闪进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她瞥瞥还在生气的永琪，撒娇似的抱着他的胳膊“永琪，我也想吃炙羊肉了，咱们去珍味居吃吧”说完，还讨好的看着他。

永琪被她晃的头晕目眩，再见她这幅可人的样子，明眸皓齿，好像初见那年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砰砰的门响。“阿玛、额娘快开门呀”

永琪打开门把女儿抱了个满怀，笑眯眯的逗着她“韵果儿，阿玛带你去吃炙羊肉好不好，咱们不带额娘去”。转身时还不忘瞪一眼小顺子。一猜就知道，定是这小子害怕两人吵起来，把韵果儿抱来当缓和剂的。

小顺子摸摸鼻子，向门外的众人道“我就说没事，你们非要把公主抱来。看吧，挨骂的还是我”

“这不是未雨绸缪嘛。再说了，你刚刚进门时拼命的挤眉弄眼，我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再说了，刚刚问谁去，是你馋山青的鸡腿自告奋勇去的”云飘嘴利，早就开起了小顺子的玩笑。

小顺子长叹一口气，孩子就是想吃块肉，有错吗。突然又觉得背后砰的一下，一个枕头已经砸了过来，他惊恐的扭头看着双手叉腰杏眼圆瞪的小燕子以及站在一旁抱着女儿一脸无辜的永琪，就听见小燕子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想砸，砸永琪来着”刚说完又来了气势“谁叫他不带我去”

永琪已经笑出了声，低头捡起枕头道，“去去去，都一起去，咱们一家出去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