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是风儿我是沙

阿里和卓未参加女儿的封妃典礼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含香也未去送，小燕子进储秀宫的门时，便看见她一身回装，倚着窗户看远行的望不见影子的车队。

“娘娘，如果想看，我可以带你去观景台，那边看的会远些”

“远？能有多远呢。能看到天山的雪，看见漫漫的黄沙和铃铃的骆驼吗？”

小燕子却不恼“这自然是看不见，但是你们的那个圆圆尖尖的顶和那些弯弯绕绕的画幅倒是能看见。”看见含香转身眼眸中带了光，小燕子便知道这次自己选对了，兴奋的拉过含香“册封典礼在明日，已经下旨赐了宫，就在宝月楼。那里本是诵经的地方，但装潢像极了你家乡的样子。皇阿玛还命人调来了会做回家菜的厨子，以慰相思之情。”

小燕子一边说，一边要拉含香去看看，维娜和吉娜见状赶忙要护着。云飘和水碧也毫不示弱，那阵势是要来打架。小燕子哈哈笑着，发现维娜和吉娜好像不懂汉语，手脚并用叽里呱啦的解释着“我要带你们公主去宝月楼看看，别担心”。含香报以微笑，六个人拉拉扯扯的走到了宝月楼下。

侍卫见状赶忙行礼“五福晋吉祥”又看一眼含香，不知如何称呼，小燕子早就不在意的摆摆手拉着含香进去了。见含香环环转着，很是感动，邀功道“怎么样，永琪给我讲过你们新疆的样子，我便觉得这里适合你极了。看样子，我果然是没有挑错”

含香感动的要行礼，维娜吉娜也跟着一起，吓得小燕子赶忙扶起“娘娘，您怎么能给我行礼呢。您是皇阿玛的妃子，我是永琪的福晋，算是你半个儿媳妇儿”说完她也觉得别扭，明明两个人差不多大。于是也就嘿嘿笑着，不再说话。

含香这才绕清楚关系“第一次见你站着，以为你是宫女。觉得大清果然富庶，连宫女都穿的这样华丽。后来见你打扮都偏素，便以为只是宴席罢了。今日听他们唤你福晋，我还不懂。现在我才明白，福晋就是皇子的妻子意思吗？你的丈夫是当年带兵入新疆的五阿哥？”

小燕子有点难为情，说是吧，永琪带兵也是杀了不少新疆人，说不是吧，可她觉得永琪也没做错，讪讪的点点头。含香似是猜出她所想，“我不怪你也不怪五阿哥。我看得出来，你们夫妻俩都是好人。为国而战本来就是职责，我只会赞他足智多谋又神勇无比。福晋是五阿哥的夫人，该与有荣焉才是”

她说这话时温温柔柔的，一词一句像是羽毛般轻抚着小燕子的心。总教她想起紫薇，也是这样一位温柔似水的姑娘，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她心头一酸，忍住泪水道“你叫我小燕子就好”。含香不知她为何如此伤心，点点头温柔道“好，那你也叫我含香好了。什么娘娘不娘娘的，太生分了”

云飘和水碧对视一眼，实在是对于自家福晋交朋友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维娜和吉娜虽听不懂，但也知道她们几个没什么恶意。

五月初一，含香受封香妃，居宝月楼。永琪刚忙完了一件事，还没准备歇一歇，便被派去了处理兵部一应事宜，惹得小燕子不满道“皇阿玛这叫‘从此君王不早朝’吗？什么都让永琪来干”虽是这么说，也知道永琪辛苦，以及他作为皇子该担这样的责任。至少现在皇阿玛信任了他，不比前几个月，说是宫外赐居，和软禁也没多大区别，防着永琪和小燕子把龙井夭折的怨撒到他身上。

于是一大早醒来没看见永琪的小燕子，直接去了宝月楼。含香瞧见她还觉得惊讶“小燕子，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又看着她手里牵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可爱极了，心生喜爱“这是你女儿？”

小燕子点点头，又一拍脑袋“糟了，我之前忘记提醒你‘晨昏定省’的事情了。快点收拾，一会便要迟到了”

含香一脸不解，但也看得出她着急，不过好在她一向起得早，只是简单的又收视了一下，便随着小燕子走了。一路上她才明白什么叫‘晨昏定省’。

“不过啊，如今皇额娘抱病，坤宁宫你便不用去了。只是这每日的慈宁宫，还是要去的。当然，老佛爷偶尔也会让大家休息。遇上这样的日子，可要好好珍惜”小燕子话多，到了慈宁宫门口，还感觉没有说到位，韵果儿拉住含香的手道“香娘娘不用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呢，慈宁宫院内安静的连片树叶掉落都听的清清楚楚，宫女太监们此起彼伏的通传声与请安声不绝于耳，她被小燕子一路引着，到了正门前才隐约听见里面几丝说话的声音。

“香妃娘娘吉祥，五福晋吉祥，敏意公主吉祥”静立在正门口的嬷嬷略一福身，举手投足间满是端庄，已有两个小宫女掀开了门帘。

内景映入眼帘，屋里人众多，差不多二十余位嫔妃，每人身后又各站一位，但秩序井然，却没有多少声响发出。端坐正首的太后抬眸看了眼来人，便欣喜着喊了一声“韵果儿，快到哀家跟前来”身边的小姑娘一阵风的跑到了太后跟前，偎在她怀里，甜甜的叫了声“老祖宗吉祥”

太后应了一声，忙叫身旁的嬷嬷拿点心来，乐得小丫头一口一个‘老祖宗最好了’‘老祖宗万岁’哄的太后喜笑颜开，令妃也跟着笑“韵果儿这孩子真的可爱的紧，怪不得老佛爷这么喜欢。”

小燕子先是向端坐在正首的老太太行大礼，又与几位高位嫔妃福身互道万福。转身道“这孩子平日里淘着呢。见了老佛爷和各位娘娘开心，便也乖了许多”

谁知韵果儿却从点心堆里抬起头，告状似的向老佛爷“老祖宗，额娘骗人。阿玛都说了，明明是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更淘气，天天搅的额娘难受，吃饭都吃不好”

小燕子低喝一句“韵果儿”，小姑娘知道额娘没真的生气，倒也不害怕，窝在老佛爷怀里嘻嘻的笑着。老佛爷高兴的不得了“这是好事呀，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前些天还忙左忙右的。”说罢，又拉着她左瞧瞧右瞧瞧，五月初的天还有些凉，宽大的旗袍外还有层单绒的披风，尚看不出什么。只是看脸色红润丰腴了些。几位低位嫔妃听见起身道“恭喜五福晋”.小燕子甩了甩帕子，算是回应。

几位低位嫔妃又转身请了“香妃娘娘吉祥”。含香一时手足无措，只回了回族礼仪。

老佛爷面色闪过一丝不快，嘉妃早已开口，抚着金光闪闪的护甲道“香妃进宫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是穿着蛮荒小族的衣服，这礼节一点也不真诚。呵，也是，宫里最不守礼节的还珠格格亲自教，能教出什么懂事的来”。

含香听见她如此侮辱自己民族心下不快，但也奇怪“还珠格格？是那位极为出名的民间格格？可我的礼仪是五福晋教的呀”

小燕子听见她提出名的还珠格格，惊喜道“真的吗，还珠格格的名声都出到新疆去了吗？”如嫣见她总是抓不住重点，又怕老佛爷怪罪她‘名声在外’，赶忙道“妹妹有所不知，她呀，是皇上亲封的还珠格格，后来嫁给了五阿哥，自然就是五福晋。妻凭夫贵，五阿哥封了王，她就是荣亲王福晋了。不过咱们这位格格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大家多习惯喊她小燕子或者五福晋”

一席话说的漂亮，最后落在荣亲王上，狠狠的压了嘉妃一头。嘉妃呵笑一声，一双媚眼直挑了如嫣一眼，“是啊，咱们这位格格多能干，是哪香往哪去”。如嫣脸色未变，只笑着说“旁得才在意这些细节，血浓于水的亲情，还会在意这些？嘉妃娘娘对四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难道也有薄厚之分？”眼见要吵起来，含香赶忙道“这么说我便明白了。五阿哥曾带兵去新疆，我也多听过他与还珠格格的故事，一路上又耳闻不少，都说五阿哥和福晋天造地设，宅心仁厚。”众位后妃便多附和，扰的小燕子倒是十分不好意思。

嘉妃冷哼一声，一个个的趋炎附势，却笑眯眯道“小燕子算得上是皇上的女儿，自然宠着些。可是咱们姐妹作为后妃，必得懂礼节，为天下垂范。况且礼仪规矩也不同，小十一也大了，臣妾闲着也是闲着，愿意多教教妹妹。”

老佛爷却是才想到永琪去新疆打过仗，担心含香嫉恨再伤到小燕子肚子里的孩子。没等小燕子出声反对，便道“嘉妃说的有道理，香妃，你多跟着贵妃多学学，也更好的伺候皇帝。”

含香称是，众人又说了几句话，便都告辞。小燕子和韵果儿被留下来用午膳。正出门时便看见永琪一身宝蓝色的袍子从门外进来，玉带簪瑛，行礼时不卑不亢，自是一派气度。韵果儿看见了阿玛早就喊着一路跑过来，永琪笑眯眯的抱起女儿，走向小燕子。含香走在最后，转身时看了一眼，永琪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小燕子，一蓝一红两相映，情到浓时最动人。她满是羡慕，原来皇家也会有这样动人的温情时刻，原来与爱人与娇儿在一起是这样美好的一幅画。

屋里笑语声声，屋外高大的槐树遮蔽着大片的阳光，她抬头看见四四方方的天空，悲伤涌上心头，自己这辈子，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样的快乐了。麦尔丹，你要做戈壁上自在的风，去寻找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