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飞红万点愁如海

然而事情赶不上变化。永琪的军队刚至新疆，便陷入了困境。新疆的冬天风大且天寒，连片的沙漠使得军马寸步难行，水源缺少，粮草不足，这场平叛之战打得极为艰难。

乾隆收到前线战报的时候大怒一场，把鄂敏、福伦大骂一通，斥责他们督办军粮不力。待都退下后就开始担忧，一开始派永琪上战场究竟对不对。如果一旦有什么不测，这大清江山竟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

“皇上，准格尔世子策零求见”小路子在门外通传，乾隆一愣，点头召他进来。

他难得行了蒙古大礼，乾隆忙让他平身，思忖道“策零啊，怎么今日和永璇逛的不尽兴？”

策零呵呵两声，直言道“皇上好胸怀，西北战事焦灼，却还惦记着我在京城的快活。”

眼瞧着乾隆要生气，他左手抚肩“皇上，策零此次来，是想求娶皇上的亲生女儿，明珠格格和亲准格尔”

话还没说完，就被乾隆打断，说是格格已经被指婚，丈夫正在西北前线。其他哪个格格，不论是嫡支还是宗室，都可允嫁。

策零摇摇头笑到“准格尔的聘礼就是，出兵新疆，与大清并肩作战。皇上您也知道，准格尔和新疆一丘之隔，自然也更熟悉那里的战况”

乾隆横眉冷对，愤怒道“荒唐，你在威胁朕！朕的女儿也是你能挑拣的”。

策零却是无辜的笑笑“皇上息怒，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策零真心想迎娶明珠格格，至于皇上是否应允，可以考虑后才告诉我。明珠格格大婚之时，便是我准格尔出兵之日。”

说罢，又规规矩矩行了礼，径自离开。养心殿里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停，一屋子的奴才跪了一地，不住的磕头求皇上息怒。

乾隆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对于紫薇他疼爱也愧疚，尔康和她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但是策零态度坚决，当初应允和亲也是金口玉言，西北战事焦灼似乎也等不下去了……

乾隆走到慈宁宫时，刚好皇后带着一众嫔妃也在陪老佛爷说话，见他进来，赶忙站起来请安。

乾隆摆摆手，眉头紧促，接过晴儿递来的茶，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贵人见状问道“可是西北战事不顺？”

闻言，嘉妃眼中一亮，又急忙掩住开心的神色，虚情假意的斥责道“胡说什么！五阿哥亲自带兵，西北必定大捷”

乾隆懒得理她们，只说是策零请求迎娶嫡公主，并将出兵新疆。

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有女儿的皇后、令妃、纯妃与嘉妃面色苍白，太后闻言也担忧道“迎娶嫡公主，这宫中的确并无适龄的公主”

见状皇后与三妃赶忙跪下，纷纷表示自家女儿年幼，恐担不起这么大的家国使命。乾隆烦躁的大喝一声“要是策零能看上她们，朕倒是省心了！人家拿着马奶酒来羞辱我们，你们还真就直接伸脸过去让人家打。朕的这些儿子里，除了永琪，要是有一个能有策零的一半，朕现在也不用这么发愁！”

众人心下一惊，皇上这是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漏了？却又听见“策零点名道姓要求娶紫薇，朕现在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怎么就没个争气的妹妹来替她挡一下”

嘉妃听到策零要迎娶紫薇，心下放一口气，又怕变卦，于是劝道说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好。纯妃连连称是，就连皇后也点头。乾隆冷眼瞧着她们，转身问令妃，可有什么想说的。

令妃瞧着皇上的脸色，却还是正色道“臣妾虽不舍，但也请皇上以江山基业为重”

皇上长叹一口气，像是妥协，却听见晴儿低声啜泣。老佛爷瞧见了心疼，赶忙问是什么事。

晴儿直接扑通跪在皇上面前，一双眸子含着泪，晶莹剔透的直叫人心疼。“请皇上恕罪，晴儿只是瞧见诸位娘娘心系女儿，突然想起了已故的母亲。一时间没有忍住。还请皇上、老佛爷和诸位娘娘莫要怪罪”

老佛爷闻言，抱住晴儿心肝儿的喊，乾隆听罢也点头“是啊，紫薇这孩子命苦，事到如今，连心疼她的人都没有”

众人吓得跪在地上请罪，可心里却清楚，皇上口口说说心疼紫薇，可也做了决定要牺牲她。

乾隆虽下定了决心，但也不忍心自己和紫薇说。老佛爷不忍见儿子如此的难受，揽下了这个差事。有告诫晴儿道“今天在皇帝面前的事，可不要发生第二遍。皇帝心意已决，你要做的就是劝她接受”晴儿默然，跟着老佛爷进了漱芳斋。

一进漱芳斋，便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所震撼。门前手制的红灯笼，屋檐上搭着红绸，就连秋千上都绑着红色的丝带，进门看时，小燕子正和紫薇学剪喜字。晴儿又掩不住悲伤，想着这漫天的喜竟都成了悲。

听见通传，在树下玩的韵果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的亲切。老佛爷笑眯眯的把她抱在怀里，念叨了两句，瞧见紫薇和小燕子出来，便把孩子抱给了奶娘，让她带着小格格去休息。

紫薇和小燕子也是一身大红宫装，看到老佛爷来，面面相觑十分惊讶。老佛爷慈爱的笑笑，“哀家是来看看婚房布置的怎么样，没几日便要出嫁，定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没几日？老佛爷是永琪和尔康要回来了吗！”小燕子眼前一亮，要蹦起来。

老佛爷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孩子，都当娘的人了，肚子里还有一个，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永琪和尔康刚到前线，什么时候能回来，紫薇这便看你的了”

小燕子猛地看向紫薇，紫薇也一头雾水，赶忙跪下“老佛爷，紫薇不知这是从何说起，请老佛爷明示”

老佛爷依旧是慈祥的模样，伸出手拉过紫薇，“好孩子，快起来。今个准格尔世子来向皇帝求亲，要娶你为准格尔世子福晋。皇上已经下旨，封你为固伦公主。腊月初八完婚。”

话还没说完，紫薇就不可置信的瘫倒在地上，嘴里呢喃着，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以呢。又抬头看向老佛爷“老佛爷，我已经指给尔康了啊。女子怎能侍二夫呢”

老佛爷见状也十分不忍，只好劝道“准格尔民风开放，不在意这些，况也只是指婚，又没有拜天地入洞房算不得数的”

“那也不行啊，老佛爷，紫薇和尔康的感情是要到石头烂了也不能分开的啊，老佛爷您怎么能棒打鸳鸯呢”小燕子也急道。

“放肆！什么石头烂了的，哀家看在你肚子争气加上是鄂家的女儿面子上已经对你和永琪的感情足够容忍了。你管好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行，其他事不要掺和。一个格格，和外臣私定终身，果真是不检点的娘教出的女儿”

“您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娘！我娘她等了一辈子，爱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佛爷不耐烦的打断，“好了，大家闺秀，不要总是情啊爱啊的挂嘴上，私会外男难道是好人家的女儿该做的吗！未婚先孕难道不是耻辱吗！”

小燕子越听越气，“那难道不是皇阿玛招惹的紫薇的娘吗，凭什么都怪到女人身上。亡国要怪女人，多情也要怨女人。”

晴儿看见老佛爷要怒，连忙劝道“老佛爷，五福晋怀了孕自然情绪会大些。更何况，老佛爷也是女人，晴儿也是，咱们谁没有诸多委屈呢”

老佛爷一愣，也想起自己曾经艰难的深宫岁月，不由得软道“哀家也不想逼你们，可是如今西北战事告急，准格尔方面又答应只要紫薇肯嫁，就会出兵援助。小燕子你说的不错，男人总愿意把很多事情怪在女人身上。可是你要让男人看得起，让世人看得起，就不能总囿于小情小爱，杨贵妃和王明妃谁的名声好，紫薇你很清楚”

小燕子却顾不得那些，只说道“西北战事告急？那永琪和尔康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事”

晴儿忙拉住要去养心殿找皇帝的她，“他们没事，前线来信说，作战艰苦，粮草告急，但所幸人员伤亡不大。”

老佛爷不再多说，只道让紫薇好好准备一下。

紫薇还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燕子心疼的抱住她，“紫薇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啊”

“能有什么办法，我若不嫁，尔康可能会没命的啊”

小燕子听见了怒道“你要是嫁了，等尔康回来，他也会没命的！紫薇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我们去求皇阿玛好不好，他那么疼我们”

紫薇摇摇头，心道皇阿玛若是不同意，这项旨意根本不会传到漱芳斋。小燕子却还走来走去想办法，良久，她眼前一亮，摇摇已经呆傻的紫薇道“紫薇，我们去求见世子好不好。求他换一个人，反正他就是想娶一个格格不是”

紫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明月彩霞赶忙帮两位格格梳妆，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世子暂居的宫室走去。一进宫室门，就看见那世子正在弯弓射梁上的燕子。

呵，邋里邋遢的，和我家永琪差远了，就这还想娶紫薇。正想着策零的目光已经看过来，瞧见上次惊鸿一面的明珠格格旁还站着位大肚子的妇人，两个人一个人明艳一个人清丽，真真是一幅画。

小燕子瞧见他色眯眯的眼神早就忍不住，“你就是准格尔世子吗？你能不能不娶紫薇”

策零呵呵一笑“紫薇？哦，你是说明珠格格吧，那我猜你就是还珠格格了”

“啊！你认得我。”小燕子不由得奇道。

“那是自然，还珠格格，哦不现在应该叫五福晋，你们四个的事情谁没听说过呢”

“那你知道还要娶紫薇，你不知道她喜欢尔康吗？”

“策零世子，前日家宴，紫薇多有冒犯。但紫薇已经指婚，且与尔康山盟海誓，此生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一位男子。士可杀不可辱，紫薇的命世子随时可以拿去，也愿意为了大清而献出，可紫薇的心紫薇的身子世子莫要肖想”

策零并不答，只是微笑看向紫薇，因着刚刚哭过，双眸看起来泫然欲泣，一缕青丝拂在一侧，粉黛未施更显绝色。与那日所见的大方端庄的格格又有所不同，不由得更加好奇，这该是位怎样的女子。

小燕子瞧见他又色眯眯的盯着紫薇，气的直接把紫薇挡在身后，“我问你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尔康，你怎么能娶紫薇呢”

策零被这个大肚子格格搞得十分的想笑，“听闻还珠格格与五阿哥夫妻情深，我娶了明珠格格便会去援助大清，格格不就能早日夫妻团圆了嘛。我看格格这肚子怕也是等不了多久了”

小燕子不由得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凛然道，“我的丈夫我知道，区区新疆用不着你们去。况且我待紫薇如亲妹妹，尔康也与永琪情同手足，为了他们俩个，我与永琪都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

准格尔世子你听着！紫薇是我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没那么没用，要靠一个姑娘去保卫疆土。”

说完，直接拉着紫薇离开，徒留策零愣在当场。他沉思着，感叹着，这两位民间格格，果然不同凡响。那能被这两位奇女子爱上的五阿哥和福尔康，又岂是一般之人。

那他日满蒙交战，他便更要会会这二位。思及此，他弯弓射下梁上的燕子，朗声喊道“涂勒，把本世子这把燕子送去给明珠格格，说是当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