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宫墙之内

一曲而过，皇上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拍手道：“好，果真论起琵琶，真是无人能及你。”

几个琵琶姬纷纷露出推崇的目光。白蕊姬虽然不满也不喜晞月对她的轻视，却真心觉得晞月弹的很好。

晞月扬了扬纤纤玉手道：“臣妾用不惯别人的琵琶，此曲微微凝塞，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赞许道：“已经很好了。”他似想起什么，向外唤了王钦入内道，“朕记得吉林将军今年进贡了玄狐皮，统共只有两条，一条朕赐给了皇后。还有一条，就赐给慧妃吧。”

皇上含笑向晞月道：“虽然说你身子大好，可还是要防止着凉。玄狐皮轻暖，不知胜了紫貂多少倍，给你了。”

晞月一双剪水秋瞳里盈盈都漾着笑意，“谢皇上赏赐。”

皇帝刮一刮她小巧的鼻头：“朕什么好的不留些给你？你既然喜欢，总算不是朕赏错了人。”

晞月撒娇道：“皇上！”

晞月娇俏一笑，温顺地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

因着晞月在，皇上摆摆手让王钦将众琵琶姬都带出去。

白蕊姬回首一盼对皇上不舍的微笑，皇上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目光。

是夜，皇上批奏折批的有些倦了，问：“王钦，什么时辰了？”

王钦忙道：“回皇上，到了该翻牌子的时候了。敬事房太监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皇上若有所思，凝神片刻道：“今儿南府来弹琵琶的那个琵琶姬，抱着凤颈琵琶的那个……”

王钦一怔，即刻回过神来，吃惊道：“南府琵琶姬，是那个叫白蕊姬的？”

皇上按了按眉心，嘴角不自觉地蕴了一分笑意，简短道：“带来。”

“奴才这就去办。”

王钦觉得脑袋一蒙，行动上却不敢迟疑，忙应了去办。

雷鸣般的车轮辘辘碾过宫道的青砖，一辆响着铜铃的朱漆销金车慢慢去向养心殿。

如懿带着海兰在宝华殿祈福。

回去路上，如懿扶着海心的手慢慢走着，前头两个小太监掌着羊角宫灯。

冷风打得宫灯走马灯似地乱晃，四周唯有阴森寒气贴着朱墙呼啸而过，卷起碎雪纷飞。

海兰有些害怕，紧紧依偎在如懿身边。

如懿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歉然道：“这么晚了，还要你陪我去宝华殿祈福，实在是难为你了。”

海兰靠在她身边挽着手慢慢走着，眼里却有几丝欢悦：“别这么说，我能陪姐姐去宝华殿听听喇嘛师父诵经，心里很高兴。”

如懿道：“我将这些日子抄的《法华经》烧了，也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烧给谁不言而喻。

海兰往四下看了看，紧张地道：“姐姐别说了。要是被人知道，告到太后那里，姐姐有嘴也说不清。”

如懿含了一脉坦然笑意：“别怕，只有你明白罢了。亲人不在身边，咱们在世的人也只是尽一点哀思罢了。”

海兰微微点头，触动心事，眉梢便多了几分落雪般的伤感：“海兰父母早亡，只有姐姐在身边，不过姐姐在，我心里也安稳多了。”她说着，将自己单薄的身形更紧地往如懿身边靠了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冬日里无处不在的侵骨寒意。

如懿懂得地握了握她削薄的手腕，仿佛形影相依一般：“这宫里也只有你懂我的心了。”

海兰轻声道：“我只想把心用在姐姐身上。”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

忽然听得送嫔妃去侍寝的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长街上响起。

如懿惊异道：“出来时并不曾听说皇上翻了谁的牌子，那这凤鸾春恩车是谁在上面？”

二人相视疑惑，只听得宫车辘辘得去得远了，那袅袅余音车过深雪，有两轮深深的印迹便似碾在了心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