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宫墙之内

雨然与晞月亲亲热热说着话，茉心突然屏息静气的竖起了耳朵。

细细听了片刻，茉心贸然出声道：“两位娘娘，养心殿那好像有琵琶的声响。”

皇上最近总是召南府的琵琶姬。

雨然不以为然的笑着道：“你家娘娘就是国手，皇上偶尔心疼你家娘娘来回辛苦，屈尊降贵去听一些微末的技俩也是有的。”

晞月起身道：“皇上的耳朵听惯了了我弹的琵琶，怕其他人的让皇上受罪。左右养心殿离着近儿，我先去养心殿看看。”

雨然无趣道：“你就是呆不住。”

晞月离了永寿宫，便直直走向养心殿。

雪后路滑，主仆俩慢慢走着，近了养心殿，真的有阵阵清脆的琵琶曲传出来。

皇上斜坐在暖阁的榻上，闭着眼睛赏琵琶。数步外坐着一水身着羽蓝宫人服的琵琶姬，抱着琵琶弹奏。

其中一个清秀可爱的琵琶姬痴痴看着皇上俊美的脸庞，微笑着故意弹错了几个音儿，在一曲中十分突兀。

皇上听了晞月多年的琵琶，耳力是练也练出来了，当即便睁开眼，摆手道：“停，有几个音错了，谁呀？”

那个清秀可爱的琵琶姬抱着琵琶怯怯站起，“是奴婢。”

皇上瞟了一眼，见琵琶姬长的还行，便没有太过苛责，只道：“曲艺不够娴熟。”

琵琶姬楚楚可怜道：“是，奴婢就是担心技艺不精才换了最好的琵琶，只是皇上龙威虎震，奴婢还是分心弹错了。只是不想皇上精通琵琶能听出来，皇上训斥，奴婢心悦诚服，甘愿领受。”

皇上拿正眼看她，反笑道：“你在赞许朕耳力过人？”

琵琶姬痴痴看着皇上，只道：“曲有误，周郎顾。”

皇上来了兴致，笑道：“你倒有趣，把朕比成精通音律的周瑜了？”

琵琶姬奉承道：“皇上有周郎风范，心胸更胜周郎许多，会宽恕奴婢小小的错漏吧？”

皇上却道：“如此，朕怀疑起你是不是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了？”

皇上招招手，“你上前来。”

琵琶姬乖巧上前跪下，露出一张白净的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

琵琶姬乖巧道：“奴婢姓白，名蕊姬。”

皇上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长的倒是纤细可爱，名字也颇为动人。”

白蕊姬羞涩一笑。

“到前面来弹，弹好了有赏，不许出错了。”

这时，晞月到了养心殿门外。

王钦见是慧妃来了，忙迎上来打着千儿请安，问好道：“慧妃娘娘金安。”

晞月浅笑，颊边漾起两个梨涡，笑道：“王公公，麻烦通传一声，本宫来看看皇上。”

王钦赔了十足十的笑意：“慧妃娘娘来得巧，皇上正在里头听南府的琵琶姬弹琵琶呢。”

晞月笑了笑道：“皇上好雅兴，那本宫还方便进去嘛？”

王钦笑道：“这宫里说到琵琶，比得过娘娘？要不是怕雪天路滑，皇上肯定请您来了。”

晞月道：“那本宫就进去了。”

里头琵琶铮铮，因着皇上在听曲，晞月进殿轻手轻脚的。

皇上正坐在榻上，听的认真。

数步外坐着三五琵琶姬，身着羽蓝宫女服制，纤纤十指上下翻飞如莹白的蝶。

晞月见皇上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便也垂手立在一边静静听着。等到一曲终了，方欠身见过皇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晞月，你来了？”

皇上见了晞月来倒是高兴，来过她手坐下道：“起来吧，来坐下。本来想叫你一同听琵琶，可是外头天寒地冻，怕你受凉。”

皇上摸着晞月的手，关切道，“你的手今天倒是暖和，感觉怎么样？”

晞月低眉道：“永寿宫暖和，臣妾刚从雨然那出来，手自然也是暖的。至于身子，臣妾自从陈太医照顾后身子一直安好。”

“那就好。”

皇上握着晞月的手，便是当场把白蕊姬抛在脑后了。

晞月娇盈盈道：“皇上，南府的琵琶和臣妾的比起来，如何？”

“这哪里能比得了？”

皇上眉眼间都是调情的笑意，看着几个琵琶姬道：“她们说不定还想让你指教呢。晞月你刚在旁边听她们弹琵琶，觉得如何？”

晞月辛辣的点评道：“不怎么样！如今南府里竟没有会弹琵琶的吗？选这几个来给皇上清赏，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奴婢技艺不精，请慧妃娘娘恕罪。”

几个琵琶姬听了，忙跪下请罪。白蕊姬颇为不服的随着她的同伴低头跪下，掩去了脸上的不甘。

白蕊姬悄悄的向皇上委屈的眨巴着眼睛，引来皇上轻笑。

皇上放过她们道：“好了，都起来吧。若是论弹琵琶，你是国手。只不过你不在，朕听上几曲打发时间罢了。晞月，有没有兴趣给她们露一手？”

“皇上想听，臣妾就弹给您听。”

晞月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晞月环视一圈，指着白蕊姬的凤颈琵琶道：“茉心，把她的琵琶拿来。这一群人的琵琶，就这嵌了象牙的凤颈琵琶看起来音色最好。”

白蕊姬大着胆子得意道：“奴婢技艺不佳，未免污了皇上清听，所以选了最好的琵琶为技艺弥补。”

晞月蔑然望了她一眼，见那白蕊姬不过二八年纪，姿容不算特别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滋味。晞月警觉的生出了几分不喜。

晞月不悦道：“若没有真本事，哪怕是用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也只会暴殄天物而已。”

晞月摘掉素金镶玛瑙护甲，接过茉心拿来的琵琶，轻轻调了调弦，试准了每一个音，才开始轻拢慢捻。

音律旋转如珠，自晞月指间错落滑坠，凝成花间叶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荫间栖鸟交颈私语，说不尽的缠绵轻婉，恍若窗外严寒一扫而去，只剩了春光长驻，依依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