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转眼再度草长莺飞。
这天,太子下朝来竟然直奔杨稚儿接受东宫上下请安的慈庆宫而来。
此事并不常见。
朝会结束以后,太子通常伴驾前往养心殿议事,平日晚些时候回来东宫陪伴她用早膳已经鲜见,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杨稚儿带领一屋子男女老少行礼问安,太子温和道平身。
太子性格虽然温厚敦和,但是素日亦是不苟言笑,今日眼瞧着喜上眉梢,实在奇怪。
杨稚儿恭请太子上座,又挨着他在下首落了座,一众皇孙按照齿序分别落座,妃嫔侍立在侧,个个恭敬垂首等待太子开口。
“陛下今日开了金口,我儿的婚事约摸着近日就定下了。”
太子喜笑颜开,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大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说亲,必定长幼有序,兄姐未曾婚嫁,断然没有弟妹当先的道理。
太子的子女当中,年岁最长的就是皇太孙。
算来太孙明年行冠礼,如今可不正好到了大婚的时候了?
杨稚儿应和凑趣:
杨稚儿这是天大的喜事。
杨稚儿不知陛下可钦定了太孙妃的人选?
太子点一点头,复又摇头:
“这些日子陛下已经挑选了几位淑女,但是具体人选尚且没有敲定。”
“所以啊,今日孤将这件大喜事托付给太子妃,烦劳太子妃为我儿挑选佳妇。”
杨稚儿面上笑意登时僵硬三分。
插手挑选太孙妃事宜,恐怕里外难做人。
她是继母,太孙并非她亲生。
且她与太孙年纪相仿,他心中对于她这个后娘尚且不知什么看法,谁知他瞧不瞧得上她挑选的人?
到时候一个闹不好就是家宅不宁甚至宫闱大乱。
她怎么担当得起如此重责?
思前想后这烫手山芋还是丢了比较好。
于是杨稚儿赔笑:
杨稚儿臣妾年轻,哪里会看人啊?
杨稚儿不如求陛下掌眼,岂不更添太孙大婚的荣光?
她这样说着,转眼看着皇太孙,着意商量似的,做足了慈母派头。
孰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慈庆宫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熙熙攘攘,上至监国太子、下至宫婢太监,人人面上皆喜气洋洋,唯独大喜正主太孙本人,敛容垂目,面上半点表情也无。
你看!
尚且没有揽下这件差事呢,杨稚儿已经看出出力不讨好的预兆来了。
眼瞅着太孙的面色,怕是并不满意圣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候选人。这下可好,无论她最后挑选哪个作为他的太孙妃,将来都少不了落埋怨。
这差事必须推了!
杨稚儿心里三呼自己着实英明。
那厢里太子蹙眉嘟囔两句,杨稚儿偷耳听着,果然他亦是赞同她的言论。
既然下定决心做媒,何苦叫别人白费一番转折劲儿?不如陛下他老人家能者多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利索地指婚,反正太孙绝对不会违抗圣旨,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了。
杨稚儿见形势有利,正准备趁热打铁、巩固战况。
谁知方才还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太孙忽然开口:
皇太孙既然皇爷爷交待,全凭娘娘做主就是。
皇太孙皇爷爷宵衣旰食、日夜操劳,这点小事何苦再烦劳他老人家呢?
杨稚儿张口结舌,一时间她哑口无言,实在不知今天到底冲撞了何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