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嬛嬛一袅楚宫腰

-

-

云意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

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方，高高端坐着的正是大周朝第四代君主玄凌，长安父亲。

太后坐在玄凌宝座右侧，珠冠凤裳，宝相庄严，礼服华贵却不隆重。

一身青金色华服纹饰简单、清爽大气，头发上只以翡翠和南珠妆饰，脸上也是淡淡妆容。

身旁的竹息姑姑怀里抱着山东总督进献的鸳鸯眼狮猫，长毛拖地，色白如雪。

蓝眼犹如一澄湖水，晶莹剔透，黄眼却似熔金落日，金光满地，一席浓密的围脖，不怒自威。

长安在侧后方静静瞧着，并不着急上前，昨夜她与父皇商量好的。

选秀进行到一半她就过去寻父皇，到时父皇就借她生病（假的）由头逃离选秀现场。

司礼内监唱到下一位秀女名字：「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长安瞧了一眼，根据衣着认出是那个眉眼与自己有两三分相似的秀女甄嬛，原来是大理寺少卿之女。

她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玄凌轻轻“哦”一声，问道：「甄嬛？是哪个‘嬛？」

她低着头脱口而出：「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是…蔡伸的词？」

「是。」

玄凌一听来了兴致，抚掌笑道：「诗书倒是很通，甄远道教女有方。只是不知你是否当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长安站得远看不清甄嬛面貌，但依稀可见她虽抬着头，却不敢直视玄凌，低顺着眼。

长安眼前尽是流金般的烛光隐隐摇曳，香气陶陶然，绵绵不绝地在鼻尖荡漾。

恍惚间竟看见玄凌眼中隐有泪光，在眼眶中闪动，但始终未曾落下。

长安疑惑，一秀女面圣为何会让她父皇热泪盈眶？美到让她爹爹哭泣泣的人不应该是她长安嘛！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甄氏出美人，甄宓就是汉末的三大美人之一，那秀女甄嬛虽美，但根本不至于美到让她爹爹哭泣泣！

再看过去，玄凌端坐着，明黄织锦缎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更有君王风仪，仿佛方才的泪光只是长安被熏香晃了眼错看。

太后余光看了看皇帝，转了转眼珠，颇为迟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走上前来。」

说着微微侧目，旁边的内监立即会意，拿起一杯茶水泼在甄嬛面前。

甄嬛不解其意，只得装作视若无睹，稳稳当当地踏着茶水走上前两步。

竹息将那只鸳鸯眼狮猫丢至甄嬛面前，猫烦躁得叫了几声，甄嬛并未被吓到，倒是她身后的秀女被吓得吓得花容失色，尖锐地厉声一叫。

太后露出一点欣赏的表情，含笑说：「还算端庄。」

玄凌愣了一愣，赞道：「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香减玉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旁边那个秀女叫什么？」

「苏州织造孙株合之妹孙妙青，年十六。」

苏州织造…主管宫中御用布料供给，权力不大，油水特多，摇钱树一颗呢。

上次苏州织造进贡的缎子，是华妃宫里先挑走的，苏州这边的秀女是华妃全权负责的。

孙妙青相貌中等，品行不佳，要是年家和孙家没点利益交换，能进殿选都要烧香拜佛感谢列祖列宗了。

「孙妙青殿前失仪，拉出去，永不许再选秀。」

在帝王面前，失仪就是对皇权的藐视，在选秀这样隆重严肃的场合，秀女失仪，表明家教欠缺，会令整个家族蒙羞。

从此，她不能参加三年一次的选秀，无论官宦人家还是大户人家，估计都唯恐避之不及，不敢与之缔结姻缘，大概最后不是低嫁就是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司礼内监应了一声：「嗻！」

随即几个身强力壮的内监上前欲带孙妙青离开。

玄凌对着甄嬛含笑点点头，吩咐命司礼内监：「记下她名字留用。」

「甄嬛留牌子，赐香囊。」

一同响起的，是孙妙青涕泪交加的哭诉声：「皇上！皇上开恩啊！皇上！」

说到底，孙妙青不过是成了各方利益冲突的牺牲品罢了。

年家手握兵权，孙家掌握经济，孙妙青一旦进宫两家勾结在一起，到时，孙株合的银子，就会为年羹尧壮大势力助威。

即便孙妙青没有殿前失仪，她也会落选。恰巧“殿前失仪”给了玄凌一个敲打孙家的机会，以做警告。

退一万步说，孙家一点都不想与年家拉拢关系，只是想给点银子想让自家妹妹入选进宫，也不可能打消玄凌的疑心，孙妙青也不可能入选。

毕竟，自古帝王总多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