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黍子南瓜糊

常羲终于还是带着一把匕首来找玄女。

玄女看着她手中明晃晃的刀，心里一沉：“新做的法器？”

常羲看了看右手中的刀，又从左手变出根羊腿来：“给你烤了羊肉。”然后用匕首一边给她切肉一边补充道：“我哪里有空做什么法器？就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我烤的羊腿。”

最近常羲也总是抱着孩子们跟在她的后头跑，与帝夋同行，有时还让帝夋帮忙抱抱孩子，就为给她做吃的。

不过这会帝夋刚好被伏羲叫走。

于是玄女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常羲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我能知道什么？”

她将羊肉摆好盘，又顺手变出些苹果，将苹果削皮切粒，推到玄女跟前：“要尝尝吗？我在恒和宫种的苹果。”

玄女还是第一次吃苹果粒，夹到碗里，用筷子往嘴里拨，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甜。”

常羲刚变出竹签的手滞了滞，笑了。又在桌上变出一个山丘似的苹果堆：“都给你。”

“……”玄女在考虑是不是要表现得受宠若惊一些，但还是装不出来，只能道：“谢谢……”

常羲又笑得更开心了。

玄女看着常羲分外灿烂的笑脸，觉得别扭，便直接道：“你知道我的元神是羲和了？”

常羲有点惊讶：“原来你自己也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跟女娲到甘渊种扶木的时候。”

常羲点头：“对不起，没有认出是你。”

玄女：“怎么会？一般被封印了都很难认出来吧？”

“假如我早点知道是你，就不会有那些嫉妒和伤心了，我也不会得心病。”常羲落寞的表情中依然有笑意。

玄女没想到羲和在帝夋和常羲的心中都如此重要：“那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没有早点告诉你。”

常羲放下刀，握起她的双手：“玄女，你想回到羲和的身体吗？”

玄女眨了眨眼：“我倒无所谓，可是女娲需要我。”

常羲点点头：“对你来说，她曾是你的孩子，我懂。”

见她似乎有点失望，玄女便问：“你怎么了？是有着急需要我变回羲和的事情吗？”

“果然瞒不过你。”常羲有点犹豫地说出实情：“伏羲说你是因助我为神而受封印，所以只有我能解开你的封印而不被反噬。”

“所以你想帮我？”玄女试探道。

常羲自嘲地笑了：“你才是真正的神，到现在都还怀有善意，还以为我想帮你。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人，甚至只有一世之命，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她回忆起往事：“第一晚在靖一他们的院子里喝酒时，我就看见了，王子亲了你，我当时真的觉得很害怕，我怕王子喜欢上你，你是公主，长得又漂亮，又什么都知道，跟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我也喜欢他，所以虽然我后来也醉了，但却比你们都起的早，是我自己依偎到他怀里的，在一棵迷毂树下。”

玄女觉得惊讶：“你是说你们都被封印为人的时候？”

常羲摇头：“不是我，是你和帝夋，我本来就是人。”她看向玄女，坦白一切：“我一直晓得王子更喜欢公主，可后来真爱之吻，白儿和半生修为，甚至我的名字，常羲，都让我欺骗自己，他爱的其实是我。”说到这里，常羲落下一泪：“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吝啬于陪伴？”

“你别难过，”玄女其实根本不记得那些：“为何不直接问问他呢？夫妻相处之道，在于坦诚和互相理解。”

常羲摇头，她把脸上的泪擦干：“我已经累了，也不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有十二个孩子，天宝的指导灵说她们是十二个月亮，可只有羲和知道那是什么。”

玄女终于明白常羲的意思了，她拍了拍她的手：“我明白了，你等等我，我最后给女娲和伏羲做点吃的。”

“你真的愿意帮我的孩子？”常羲感激。

玄女笑得慈祥：“我当然愿意。”

常羲看着她像是会发光的脸，仿佛看见从前的白翎在对她微笑，于是她又落下一串泪水。

玄女没有花太多时间，只分别在燧人、伏羲和女娲的宫里放下一碗热腾腾的黍子南瓜米糊，还施了法保持新鲜和温度，才到恒和宫找常羲。

“已经道别了？”常羲以为她需要几天时间去跟他们道别：“他们没阻止你？”

玄女摇摇头：“趁他们不在时离开比较好，怕他们不舍得。”

“我以为……是你不舍得。”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他们都已经不是从前我认识的模样了，只有我一个人，还长着他们熟悉的样子。”玄女不愧本来就是神仙，看得很开：“反正封印解开以后，他们也还在这里，不是吗？”

“谢谢你还愿意成全我和我的孩子。”

玄女根本没有犹豫，她执起常羲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直接往自己的心脏刺去——

害常羲觉得措手不及，她掏出刚要掏出的药丸：“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无痛无味的毒药……”常羲赶紧将跌落在地的玄女扶住，一脸担忧：“你一定很痛吧？那匕首是刚刚割羊腿用的，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玄女：“……”

玄女最后除了疼，就只剩一个念头：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