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粉饰的回忆

自己要被放弃了吗？

你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无可奈何且讽刺至极的悲哀。

这样让你厌恶的事情，被放弃的那一天竟然也能让你产生被抛弃感吗？

原来，你生存的意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这个扭曲肮脏的东西纠缠起来，再也不分彼此了。

突然，你感到一阵强烈地恶心感。

那令人的作呕的声音终于从你的口中发出，迟来的排斥期还是如约而至。

但这一次，你控制不住地落下一滴来。

为什么！

自己生存的意义要依赖在这样的东西上！

为什么！

就连这样的东西都要放弃自己！

为什么！

自己从来都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和理由！这里如此，禅院家也如此！

那个令你魂牵梦萦的钴蓝双眸一下子出现在你的面前。

进化吧！

活下去吧！

苟延残喘吧！

你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双明亮的眼睛。

进化了，就能活下去了吗？

那就……

进化吧……

你感到体内最后一丝咒力从你的掌心缓缓逸出，和实验台上那紫色的一团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原来，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折磨你的排斥期终于停了下来。

你又听到耳边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会融合成功的？”

“不仅如此，天与咒缚也在瞬间臻于完美，体内仅存的咒力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抽出体内，这样反而阴错阳差地成全了天与咒缚。”

“拥有了最强的肉体，也就拥有了度过排斥期的实力。”

你的耳边是天使的呢喃，还是恶魔的低语，你已经分不清了。

你史无前例地感受到了那种被人需要的迫切感。

无论是什么，你都要牢牢地抓在手中。

“第一个人造咒术师诞生了。”

“我们……成功了。”

你也……成功了。

“丽子，好了吗？”

“马上就来了！”

你在佣人的帮忙下终于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和服。

深吸一口气后，你从门外走了进来，垂着长长的羽睫，踏着小碎步走来。

你身穿着花色的和服，打衣红染的菱织物泛着淡淡柔美的紫红色光泽。立体的浮织物华丽地点缀在表着上，唐衣松松地套在外面，逶迤的衣裳配合正面的蝴蝶结显得你在庄重的同时多了一丝甜美可爱。浅色的木屐踏在地上笃笃作响，垂发上的额栉和三根钗子随着你的每一步娉婷作响。

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手叠于腹前，小步地走来，边走，垂在腰间的飘带边摇动，如墨一般的黑的头发，层层递进的刘海弯到耳畔。

你有些紧张，面上更加不显露分毫。

但看到你的表情，你的父亲还是面色一沉，提醒道。

“今天是御三家的夜宴，打起精神来啊。”

你低垂的眉心不留痕迹地蹙了蹙。

你的父亲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你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这次的夜宴。

因为今天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神子：五条悟也会参加这次夜宴。

据说，这个眼高于顶脾气古怪的五条悟自从上了高专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五条家的事情，虽说已经内定是下任家主，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嚣张实力是你所不具备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五条悟居然会答应参加这次夜宴。

你暗恋五条悟很久了。

但暗恋终究是暗恋，五条悟应该是不知道的。他是天之骄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子，又怎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出生在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却一点咒力都没有的嫡出大小姐感兴趣呢？

你的勇气全部埋葬在了六岁的那年夏天。

你拉着五条悟逃离了那场无聊的宴席，在那个假山后面，你推倒了五条悟，强吻了他。

他居然也没反抗，只是涨红的小脸出卖了他当时的心情。

汽车微微颠簸着，想起五条悟傲娇的语气，你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敢……敢……”

五条悟捂着嘴巴，亲吻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的你还不像现在鸵鸟一样的性格，你露着两颗虎牙，笑着说道。

“对啊，我亲了你！”

五条悟惊讶于你的大胆，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地板起脸训斥你，你又是一记直球。

“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悟君！”

“你……胡说什么！”

这下五条悟彻底结巴了，无下限也忘记开了，于是被胆大的你抱了个满怀。

“我没胡说啊，我喜欢你！禅院丽子喜欢五条悟！”

说罢，你又在他的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五条悟彻底傻眼了，钴蓝呆萌的六眼也不复往日的灵动，一副快要昏厥呆滞的模样。

假山背后传来母亲唤你的声音，你放开了五条悟，不顾他此刻的情况，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女孩子，匆匆忙忙地丢下他跑了。

那之后，你就再没有见过五条悟。

因为你觉醒了术式，而你天生天与咒缚，体内仅存一丝稀薄的咒力，更遑论祖传术式了。

于是，那个活泼开朗，热情奔放的禅院丽子，成了一个不受家族待见的唯唯诺诺的大小姐。

那时候你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喜欢五条悟了。

少年的恋情连同巨大的涌起彻底地败给了弄人的命运。

汽车缓缓停稳，你转头看去，低调古朴的庄园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中，那是你阔别已久的五条家。

夜宴如期开始，说是五条悟会出席，你却怎么也没找到他。

五条悟的缺席在你意料之中，却急坏了宴席上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你有些百无聊地喝着手里的果汁，听着他们急切的对话。

“五条悟怎么没来？”

“不知道，五条家放出的消息说他一定会出席。”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你周围聚集而来，他们的字句一点一点地钻进你的耳中。

“夜宴的主角不出席，后续怎么进行？”

“有监控拍到五条悟今天出现在会场上的。”

“那现在人呢？”

“不知道，还在找。”

“我家小女为了此次夜宴精心准备了许久，五条家不能言而无信啊。”

“这是当然。”

你打了个哈欠，缓缓地走出了夜宴会场。不知不觉间，你又来到了当年的那个假山旁。

皎洁的月光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夜空。夜空下的假山后，一缕白烟缓缓地升了起来。

你不明所以，走近一看，竟然是五条悟。

他缩成一团，白发软塌塌地贴在头上，莫名地有些乖，像极了一只被淋湿的猫。他右手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没有吸，只让它静静地燃烧着。你也这么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的六眼早就看到你了吧，但你们谁也没有打扰此刻静谧的氛围。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

“你是谁？”

他终于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燃尽的香烟，转过头来看向你。

夜色中，你的容貌很模糊，况且阔别这么多年，你确实没指望再见面时五条悟真的能记得你。

但他是神子啊，怎么能不记得这个强吻他的人？

你莫名地恼怒起来，不相信他就这么把你遗忘了。

但这么多年的鸵鸟生活，让你已经本能地忍耐自己的脾气了。于是，你捋了捋精致得体的发髻，端庄地笑道。

“五条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禅院家的……”

他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你的话，打断了你准备了多年的自我介绍。

“禅院家的？呵……”

你愣住了，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

“我没什么兴趣联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不明所以，又问了一遍。

“联姻……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冷笑一声，向你走进了几步。

“什么都不知道就跑了过来，就这么怕那些烂橘子吗？”

你被他的话彻底绕晕了，伸手摆了摆。

“等等，五条君，抱歉，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联姻？烂橘子？这些我通通都不明白。”

听了你的话，五条悟也是一愣，又向你走进了几步，你能感受到他在夜色中迤逦这惊人色彩的六眼正将你由内到外，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遍。

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认出你了吗？

应该是认出了吧，否则怎么会露出这样明显的错愕表情呢。

你带着一丝期待，再次开口自我介绍道。

“悟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禅院丽子。”

终于，这句在你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重逢话语被你完整地说了出来。

你甚至私心地唤了他‘悟君’。

五条悟勾起嘴角笑了笑。

“啊~啊~”

张扬且玩世不恭的语气让你瞬间跌入地狱。

六岁的五条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天使。

十六岁的五条悟是一个跌落凡尘的恶魔。

“不记得了呢？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禅院家零咒力大小姐？”

你血液直充脑门，藏在宽大振袖里面的双手紧紧地捏紧了。

在继续当一个鸵鸟还是勇敢反击之间，你选择了后者。

也许，因为那是五条悟吧，毕竟他是唯一见证过你活泼热情的曾经的人了。

又或者，你体内的暴躁因子一见到五条悟就被他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总之，你冲了上去，对着五条悟挥出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