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念关山(5)

虽然李同光因为赐婚的事情不太开心，但他黏李书凝还是照样黏。

比如这一日，他前脚收到侍从禀报给他梧帝想要见他一面的消息，后脚就乐颠乐颠地跑过来把消息告诉了李书凝。

“所以姐姐，我要去见他么？”

李同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但他还是想要问问自家姐姐的意思。

“自然要去。”

李书凝看得出来他的小心思，不过比起其他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所以她只是嗓音淡淡地开口:“不仅要去，还要帮他一把。”

“毕竟…这也是老头子希望你做的，不是么？”

“姐姐好聪明。”

青年弯起眼眸，轻笑着开口:“是哦，这的确是他希望的，但是，我就是想听听姐姐的意见嘛。”

“姐姐如果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假设。”

李书凝推开他的脸，继续淡声开口:“好了，你快去做事吧。”

李同光自然应是。

自从入了安都之后，安帝便将梧帝安排在了安都的永安塔内。

大皇子李守基想着自家父皇这一路以来都带着梧帝游街示众，自认为自己猜到了父皇的心思——想要折辱梧帝，是以，不仅让人克扣梧帝的用度，还每日让人将梧帝拉出去在寺前示众两个时辰。

安帝没阻止他的动作。

李书凝却知道，安帝并不是不阻止，只不过是…还没到阻止的时候。

安帝不会喜欢李守基揣度自己的心思。

在外人看来，李书凝这位云城长公主，乃是安帝所有子女中，最得安帝宠爱的一位。

旁人不知道具体原因，只猜测大抵是因为，云城长公主不仅是昭节皇后之女，大安嫡公主，更是安帝唯一的公主。

既然是唯一，难免多受重视。

李书凝却知道原因。

安帝不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公主而宠爱她，更不是因为她是母后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安帝压根不是宠爱她。

而是…他只能宠爱她，做出一副假象。

——深爱昭节皇后的假象。

为什么不去宠爱二皇子？那是因为比起二皇子来说，她只是一个公主，没有什么心思，去觊觎他坐在底下的皇位。

更是因为，她足够听话，又与二皇子，以及大皇子不合。

安帝最喜欢能够掌控的人。

是以，他愿意装作宠爱李书凝的模样。

李书凝太了解自己这位父皇了，他好大喜功，自私又贪婪，卑劣又凉薄，偏生又要脸面，不肯落人话柄。

总之，虚伪极了。

也不知道安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李同光去永安塔见完梧帝的第二日，他便派人召见了李书凝。

连带着李同光一起。

在明面上，两人的关系是没有那么好的。

不然会惹安帝怀疑——这也是李书凝不愿意李同光来寻自己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安帝却特意叫了两人一起…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书凝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走在路上她也没怎么看李同光，只是偶尔瞥过去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一眼都不看，也是会引起安帝注意的。

老头子疑心很重，即便是要装作和李同光关系不好，也不能太过于极端。

过犹不及。

李同光显然也清楚，所以表现和她一样。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被引到了安帝面前。

“书凝和同光来啦？”

见到两人，安帝倒是乐呵呵的，他让李书凝在一旁坐下，至于李同光，他要禀报事情，自然是不能坐的，所以便站在下方。

见两个人一副陌生人姿态，安帝眸光闪了闪，笑道:

“书凝啊，你怎么也不和同光打个招呼？你们以往不都是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如今还生分了？”

打招呼？

李书凝瞥了眼李同光，唇角扬起笑容，笑着同安帝道:“父皇多虑了，儿臣虽与同光弟弟一起长大，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平时自然还是保持距离来的好。”

“再者而言，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不喜欢与其他人有太多往来。”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安帝“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总之面上对李书凝还是很纵容的，他这样说了一句，而后转向李同光道:“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们二人怎么说也有姐弟之谊，总不能长大了就生分吧？”

“同光，你说呢？”

李同光敛着眸语气恭敬:“一切都听陛下的。”

“你们两个啊…”

安帝失笑:“既然说都听朕的，那朕可就不客气了。”

“杨行远一事，多亏了同光，听说那梧国的迎帝使礼王也已经进去大安境内了，同光，就由你，去引进这梧国礼王吧。”

“书凝，你和同光一起。”

李同光自然恭敬应是。

李书凝却像是有些惊讶，抬眸看向安帝。

安帝冲她点了点头。

李书凝像是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轻轻颔首:“是，父皇。”

说完正事，安帝便让李同光先回去。

李同光心里担心自家姐姐，但又不好说什么，抬眸对上李书凝隐晦的视线后，只能恭敬地应是。

“书凝啊。”

等到李同光离开，安帝才看向李书凝，见她脸上似乎还有疑虑之色，笑呵呵道:“你这是不明白父皇的用意？”

“是。”

作为安帝明面上宠爱的女儿，李书凝对待安帝，自然不可以那般诚惶诚恐，是以听到他这么问，她便也顺势点了点头:“儿臣知晓父皇大抵是不放心他…但，为何要让儿臣与他一道呢？”

“…不是有鸿胪寺少卿吗？”

“那自然是因为，朕只信任你，书凝。”

安帝最满意李书凝这一点——足够聪明，却又不那么聪明，能懂其中用意，却看不懂其中关窍。

简而言之，就是有点聪明，但不多。

这样，既能够被他掌控，又足够为他所用。

不然，若是李书凝太过于聪明，安帝自然是不敢用她的。

当然，不仅如此，李书凝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与谁都不亲近。

既不亲近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不亲近和自己隔了一层的皇兄，更别说年龄尚幼的三皇子了。

“这次前去，你务必要打探清楚梧国使团的情况。”

安帝给她下了命令:

“当然，同时也要看好李同光。”

“书凝，朕最信任你，所以，你可绝对不能，让朕失望啊。”

李书凝自然满口答应:

“儿臣遵旨。”

安帝这才满意地放人回去。

对于李同光来说，虽然安帝派他去引进梧国使团算不上什么好事，但能有姐姐陪着，就算再不好的事，对他而言，那也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和姐姐单独待在一起了。

虽然中间有一个鸿胪寺少卿这个碍眼的家伙吧…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反正对他来说，更难的情况都有，如今不过是一个人，他自然避得开。

安帝下令之后，二人便迅速带着人上了路。

既然做了引进使，那自然要提前知道一些那位迎帝使一行人的情况。

虽然自家姐姐应当大概知晓，但李同光还是不厌其烦同李书凝介绍道:“姐姐，据我所知，此次梧国使团，乃是由六道堂的人带队。”

“迎帝使礼王，先梧帝四子，名唤杨盈。”

“除开六道堂的人以及侍卫之外，使团中，还有一名官员，和一名女史，据说是负责教导礼王礼仪的。”

李同光说的这些，如他所想，李书凝都知晓。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一下梧国的六道堂了。

安国朱衣卫，梧国六道堂，以及褚国不良人。

三个国家，三个机构，性质都差不多。

朱衣卫指挥使下，设左使右使，再往其下，乃是绯衣使，紫衣使一类。

而梧国六道堂，堂主副堂主下，设六道。

三善道，道众称缇骑，由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组成。

三恶道，道众称察子，由饿鬼道，地狱道，畜牲道组成。

六道各司其职，分工不同。

而自从六道堂地狱道道主成为副堂主之后，六道堂便改地狱道为森罗殿，专门搜集各种情报。

不过…据说如今的六道堂管事，已经废除了森罗殿。

当然，这些和李书凝无关。

她与李同光之前并没有太过于关注梧国的使团，其中具体有六道堂哪些人，他们自然是不清楚的。

想来，只能等亲自见过，才能分辨了。

不过在此之前，李书凝还是派了自己的人先去打探情况。

“姐姐。”

见李书凝久久不理他，李同光不免有些失落，很小声地询问道:“是不是我知道的东西太少了？那我立刻派人去查…”

“不用了。”

李书凝一看就知道这傻小子又以为她生气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淡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方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没有生你的气。”

“那就好。”

李同光闻言，立刻打起精神来:“那姐姐，老头子是不是给了你其他任务？需不需男鹫儿帮忙？”

李书凝看他一眼，摇头:

“的确需要你帮忙，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