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芷衣作陪,沈琅便也没有来重华宫,沈归楹过得相安无事。
除了午后去给薛太后请安时被对方阴阳怪气了一顿,其他的一切都很不错。
沈玠和燕临自然还是要上课的。
沈芷衣和沈归楹自然也有课,但临近重阳,她们作为公主的课业不比沈玠,所以今日就已经开始休沐了。
两人自然也没有一直待在寝殿里,等到一起给薛太后请安之后,便去了御花园散步。
散步累了,两人便打算去亭子里坐坐。
只是还没走到,便有侍女匆匆上前,在沈芷衣耳边一阵嘀咕。
“啊?”
沈芷衣听了话似乎有些意外,而后抬眸看了眼自家楹楹,眨了眨眼,思考半瞬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
而后她便偏头朝着沈归楹开口:
“楹楹,母后她突然又找我了,要不然你先去吧?就不去亭子里了,去芙蓉林那边怎么样?待会儿我回来陪你,我们一起摘些木芙蓉回去做芙蓉糕。”
薛太后找阿姐?
沈归楹抬眸看了眼来通报的侍女,而后弯了弯唇角,嗓音含笑地应答:
“好呀,那阿姐去吧,我去那边等阿姐过来。”
可这侍女,分明就不是薛太后身边的。
沈归楹好歹和薛太后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方身边的人,除非是藏在暗处的,不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沈芷衣为什么会扯这个谎…
沈归楹大抵知晓原因,也知晓…是谁的主意。
所以她没有拆穿,只是应承了下来。
沈归楹带着自己的人去了芙蓉林。
芙蓉林中也是有亭子的,既然沈芷衣要来,沈归楹便让檀溪等人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是继续走到亭子里等人。
这时天色将晚,晚霞璀璨。
这一片木芙蓉,粉色的花朵或深或浅,被霞光一照,看着艳艳的一片。
亭子就在宫墙旁边,沈归楹方才坐下,一朵木芙蓉忽然就砸了下来。
那盛开的木芙蓉滚落下来,沈归楹伸手接住,并没有多意外,只是执着花抬起头来一看,便瞧见燕临穿着一身玄黑长袍,革带束腰,大喇喇坐在那开满了木芙蓉的墙头,一腿屈起,一手扶剑,见她望过来,带笑的面容笑容更加灿烂:
“这么巧呀,又见面啦。”
话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低声唤她:
“楹楹。”
他昨日征得了她同意的,随沈玠一起,唤她“楹楹”。
晚霞落在花上,也落在他脸颊。
少年的眼睛像是发着亮光,笑意潋滟。
沈归楹弯了弯唇角,嗓音含笑温然:
“燕临,你下学了?”
“对呀。”
见她也唤他“燕临”,少年的眸光更亮了,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而后跳下来,走到她面前笑着道:
“今日日讲结束得倒是早,可被临孜王殿下拉着说了半天的话,明天是重阳,我听长公主说过了,你明日也可以出宫…楹楹应当没有看过灯会吧?明日京里有灯会,我想带你去看。”
话到这里,他又想了想,忐忑地补上一句:
“可以吗?”
“可是阿姐说,要带我去玩的。”
沈归楹没有满口应承下来,她弯着唇角,嗓音很轻:
“你是要同我们一起么?”
“不是一起。”
燕临耳根一红,故作镇定道:
“我只想邀请楹楹一个人…至于长公主…不若让临孜王殿下带着她吧?到时候逛完灯会,你再同他们一起回去。”
“…好吗?”
“可是…”
少女站在他面前,眉眼微弯,落日余晖照耀在她身上,像是给她整个人都晕染出了一层光,漂亮得明丽与缱绻。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歉意:
“我皇兄不会答应让我晚上还在宫外的,所以,你的请求,我恐怕是答应不了了。”
“那也没关系。”
燕临虽然失落,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点点头道:
“那有机会,我问问圣上,再打听打听下一次灯会是多久,若是可以,回头给你补上。”
“好呀。”
沈归楹心知不可能,但还是轻轻颔首,嗓音含笑道:
“那就谢谢你了,燕临。”
“这些都是小事,有什么好谢的。”
燕临笑着摇摇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刚要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在一旁响起:
“燕临!”
是沈玠,他急匆匆地跑过来,而后急急忙忙地打量了下沈归楹的情况,见自家楹楹没事之后,便瞪向燕临没好气道:
“是你自己说出宫有急事我才放你回去的,结果呢?这就是你说的出宫有急事?”
“这的确是急事啊…只是我没出宫而已。”
燕临满脸无辜地看着沈玠,一本正经道:
“而且殿下话也太多了…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能让我回去吗?”
沈玠:“…”
他话多?
还不是因为燕临他昨天在那儿一直献殷勤…他作为楹楹的兄长,燕临的朋友,总该同他说点什么吧?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同楹楹单独待在一起。”
沈玠拧了拧眉,而后伸出手拉着燕临把他带走:“待会儿芷衣就会来了,你总不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吧?走走走,再不走我下次要去和侯爷告状了啊。”
燕临:“…”
虽然很想把沈玠怼一通,但对方毕竟是楹楹的兄长,燕临只能不情不愿地被他拖走了。
沈归楹忍俊不禁,眉眼微弯。
只是…
沈归楹猛地回过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层层叠叠的芙蓉林中,眸光不明地望着她。
…谢危。
沈归楹敛了敛笑意,而后抬眸看了眼四周,到底还是抬步走上去:
“谢大人…有事?”
“不是公主让臣去探探姜雪宁的么?公主这般说,莫不是忘了?”
谢危嗓音淡淡:
“还是公主被小侯爷扰了心神,什么都不在意了?”
被燕临扰了心神?
沈归楹不置可否,面不改色地弯着唇角,嗓音平静:
“这与谢大人无关,谢大人既是因为宁二姑娘过来,不妨谈谈正事吧——宁二姑娘,此人如何?”
既然是谈正事,谢危也不多说什么,想到今日在姜府听到姜雪宁的种种表现,眉眼微冷,嗓音平静道:
“此前不察,今日,倒是发现她颇有心计。”
“大抵,算得上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
这于谢危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
初入京之时,因着当初他与姜雪宁一同上京,被对方撞破过他的离魂之症一事,他时常去姜府,为的便是试探姜雪宁到底记不记得此事。
而显然,对方心无城府,他几次三番试探,见她没有印象,这才没有再关注过姜雪宁。
可今日一见…
心无城府四个字,可是不能够再形容对方了。
想到这里,谢危的眸光便冷了冷。
而他这么说,沈归楹也有些意外:
“算个…聪明人么?”
想到初见时对方眸底那毫不掩饰的野心,沈归楹若有所思,她弯了弯唇角,声音淡淡:
“那就…更有意思了。”
“谢大人,这个人,我很感兴趣。”
“所以…”
她看着谢危,声音很轻,还带着笑意,却满是认真:“你不可以动哦。”
“即便…她知晓你的秘密。”
“但谢大人既然说她算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话…应当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我们…不若看看吧?”
“公主既然如此说,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谢危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
“只是…作为交换,燕临,燕家,公主最好还是不要打上他们的主意。”
“谢大人,你说的话,本宫听不懂。”
沈归楹看着他,语气淡了下来:“本宫打谁的主意,本宫都没看出来,谢大人又是如何看的呢?”
“至于燕临与燕家…那是他的选择,不是我的。”
“别人要送上前的事,我一概不管。理不理会,也全凭我的心情,呈论对别人打什么主意。”
“我只在意我自己。”
“谢大人,你该明白的。”
“所以…别在我们刀剑相向之前,便让我不喜欢你的行事风格。”
…
沈芷衣来的时候,谢危自然已经不在了。
她脸上的表情还有几分心虚,悄咪咪地注意了下自家楹楹的表情,没发现什么端倪之后才小声地开口:
“楹楹,你刚才…是不是看见燕临啦?”
沈归楹点点头,弯着眼眸询问沈芷衣:
“对,阿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沈芷衣摇摇头,而后很小声道:
“只是…”
“楹楹,你喜不喜欢燕临啊?又或者…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感觉?”
喜欢?
沈归楹面上笑意不变,只是声音里染了几分好奇询问道:
“阿姐说的,是哪种喜欢?”
“就是…”
沈芷衣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个难免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她面色红了红,而后压低声音呐呐道:
“楹楹,就是那种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看燕临他…似乎很喜欢你…”
“楹楹,大家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我想着问一问。”
问一问,确定一下楹楹的意思,她虽然很看好燕临和楹楹,但是凡事自然还是要以楹楹的喜好为主。
如果楹楹喜欢燕临,那下次她倒是可以继续帮燕临创造机会…但如果不喜欢的话…
还是算了吧,燕临自己努力吧。
她不想惹楹楹不开心。
朋友和妹妹,那自然还是后者让沈芷衣更为重视了。
所以她这会儿便想着询问一下自家楹楹的意思。
“喜欢的话…我也不懂呀。”
沈归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她看得懂燕临对她的喜欢,却不懂自己的喜欢,所以只是轻声道:
“而且阿姐,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呢,阿姐难道想让我早早喜欢别人么?”
“那还是不要了。”
沈芷衣想了想,果断摇摇头:
“楹楹说的对…那我们去摘木芙蓉吧,明天我就能带楹楹出门玩啦。”
沈归楹弯起唇角,表情似乎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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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糖生病病喽,今天只能一更。
宿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