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醒》第五章

这是一颗非常巨大的柳树，需要三个手拉着手才能围抱，这柳树的树皮脱落，树干漆黑。

柳树上裂口一道口子，这道裂口有成年人小腿般高，全拳并排般宽，相对于人类来说，这个洞简直是过于狭窄。

这世界上究竟又有什么样的妖才会居住在这么憋屈的洞里呢？

又是什么样的妖在残杀人类后还肯回到这样憋屈的洞里。

卫玠朝那没有光亮的黑口子一看，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

跟卫玠一样有着一对眼睛，带着幽蓝的光。

其他人看不出那是什么，但卫玠一眼就瞧出来，那是一只狗，还是黄色的。

那只狗全身在颤抖着，身上的毛发皱皱地成了一团一团，尾巴紧紧地夹在两股间。

其实这不用看的，想一想便也知道这只狗害怕极了。

卫玠诧异到:“它是妖？”

“这就是妖。”罗道人咬牙切齿的答到。

卫玠笑了，手上的剑鞘在颤抖，“妖杀人后不会害怕，更不会跻身于狭窄。”

里面是暗，外面的是明。

黄狗在黑暗中，外面就是光明，它渴望走向光明，却不敢走出黑暗，因为光明中有黑暗，这黑暗可以吞噬光明中的它，唯有寄身于黑暗，才能苟活。

黑暗的本质便就是吞噬光明，只要光明中生长的生物它都会吞噬，无非时间长短。

妖倘若嗜血便不甘于潜伏，更不会被逼迫到胆战心惊。。

所以:

“这只妖杀了生活在这里一百多少人，吞噬血肉，坠入魔间，早已经是大妖，你此时看见的无非是它制造的幻罢了。”罗道人一字一句的说到，目光死死地盯着卫玠。

“你是吗？”卫玠问到。

他问的不是罗道人，是那只黑暗中的狗。

那只狗底下了头。

卫玠笑了，“你可知万物有灵？”

“这句话不应该是道者询问他人的吗？，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卫玠的双目与狗的眼珠对视，向那黑暗中缓缓地伸出了右手，伸到了还残留灰迹的狗鼻子前，“你如果愿意可以出来。”

那黄狗竟然真的跟着卫玠的手哆哆嗦嗦地出来了。

黑暗中的它，看见的是希望，带来希望的是一只手。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高兴，就会有人痛苦。

罗道人怒喝一声，挥剑斩向卫玠那只手。

剑啸雷音，搅动风云，顷刻间就可以将卫玠的手和黄狗撕裂。

铮！

利剑出鞘，流光一闪，罗道人威风凛凛的一剑便被弹开。

卫玠摸了摸狗的脑袋，让它安静下来不要逃跑。

卫玠站起身来，缓缓地拔出剑来，然后剑指罗道人。

反之罗道人面不改色，嘴上夸赞到:“剑吹西门雪，快银了无痕。好剑，好剑法，道者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剑法。”

卫玠笑了笑，只要有人夸奖他的优点他都笑的，显然剑法高超也是他的优点。

“虽然我很高兴有人称赞我的剑法，但你依然需要找个理由，一个你可以在我剑下存活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了，这村庄七十八户皆是我所杀？”罗道人玩味儿地笑。

“那你便要伏诛了。”

“哦～？今日道者便瞧一瞧你这鲸吞剑和横秋剑法。”

道者默念口诀，显无上真言，以法御雷，驱雷霆之法，附着在桃木剑上斩妖除魔。

一剑挥出，雷霆万钧。

天地之间自有剑意，剑意雷霆，意味驱魔。

卫玠拔剑出鞘，剑吼西风，风与云俱灭。

这一剑意味一剑扫落叶，横刀拔剑斩，万物皆落，是形体之毁灭也是精神的消损。

剑过留声无痕，这便是卫玠的剑，孤独之剑亦是残秋万物衰老的悲伤痛苦。

这一剑要除去衰老，却同样给人悲伤。

眨眼间那道雷霆之力便消失在空中。

罗道人之所以叫道人，乃是因为他乃道家门人，自有道门君子神力。

“伏请祖师爷降临，助徒儿一臂之力，降妖除魔。”

罗道人怒发冲天，全身蕴含雷霆，威严而正气。

“结束了。”这是卫玠说了，说完。

并非卫玠自傲，实乃他是万法不侵。

一剑破秋！

鲸吞，落叶，横秋，破法，剑道四重天，他卫玠早已经是剑道三先天，先天之下，法不存。

是处霜华翠减，苒苒物华休，秋之寂寞悲苦终将被终结，剑道已登先天，未尝一败。

这一剑没有剑气肆虐，没有流光裂天，这一剑什么都没有，就是卫玠意境中的拔剑出鞘。

现在鲸吞未吟，可剑气已横秋。

转眼间罗道人悲痛流泪，手中的桃木剑成了一截绿色的枝丫。

罗道人流着泪说:“原来你是卫玠。”

“我是卫玠。”

“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我又不能来这里了。”

“你相信幻吗？”

“你说幻就是真，我却不信。”

罗道人哈哈一笑，“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会后悔。”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方才为何挥剑仅仅只是斩去我的手臂。”

闻言，罗道人满面怨恨，“道者讨厌你伸手救人的样子。”

卫玠笑了，“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我救的不是人。”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不妨说与你听一听。道者幼时在水中嘻戏，不幸溺水，本以为那只手是来救道者，岂不料……”

“舍你而去。”

“确实如此，所以道者痛恨那只手。”

“原来如此，你可以去了。”

罗道人一愣，“什么？”

“你不也活到了现在。”

罗道人一惊便恍然大悟。这一愣一惊之间，罗道人便知:希望从未抛弃自己，只是自己选择了埋怨。

罗道人笑而不语，他自己从未想过如何活过来，可恨这执念太深，迷惑了人心。

“卫玠你听道者一句，不要上山——山……”

罗道人便化作了飞烟。

卫玠看了眼黄狗，“这把剑杀人了，我不想再拿着它了，从今天开始你帮我拿着它。”

背剑的狗，走在路上的男人。

这是何异于喝酒的男人手中没有酒杯，呵，梦中的现实，现实中的梦。

坠木山四季嫩绿，溪流不绝。卫玠走在石阶上，周围都是密林，时不时的虫鸣。台阶上布满了绿苔，很滑，不过卫玠走的很稳，反倒是卫玠身后那只背剑的黄狗倒是小心翼翼地走，明明有四条腿却还要不停的看着脚下，生怕一步踏错。

这处台阶不知多少年，历经岁月的沧桑，上面残留的人迹早已经随着风儿逝去，唯有冷漠的岩石和顽强的苔藓呈现在人前。

卫玠听到了流水声，黄狗也听到了，可它说不了话，“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时得同行。”

黄狗甩了甩头，回头看了下面的风光便夹着尾巴跟了卫玠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晓得狗嘴吐着舌头，远处红霞漫彩，柔云微醉。

眼前已经没有台阶了，远处有庙宇，庙宇早已经破败，不过依稀可见往日的痕迹，檐牙雕琢，黄粱大钟，想必是日月同光。

黄粱大钟早已经破了一个洞，简直就像是水缸底部露出来的窟窿，叫人看着可惜了。

金字大匾，上题:水月寺

好一处水与月

“走吧，今天晚上我就和你这狗赏月吧。”

黄狗摇着尾巴跟在卫玠身后，狗脸狰狞——笑出来的。

推开残破的大门，这大门上却无有灰尘，里面昏暗，一股发霉味，弄得狗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于是禁不住呛了一声，卫玠笑了笑，“你进去瞧一瞧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

黄狗龇牙咧嘴，学着一马当先的样子跳了进去，然后东窜西窜，说不得这个狗东西还挺有灵性的。

忽然听到狗嘴呜呜，几声狗叫后，黄狗夹着尾巴狼狈地跑了出来了，狗鼻子碰了一堆灰。

“哈哈，今天可真是巧了，本公子第一次看见一只背着剑的傻狗，还是长的跟狐狸一样，哈哈……”

这人也紧随着狗屁股出来了。

一瞧却是一个容貌高伟、皮肤白栀般的公子哥，可谓是翩翩公子妾色情。

一手纸扇，白衣也是一处黑一处灰。

见到卫玠也不惊讶，直言道:“少侠这是你养的狗吧，可真是好玩极了。”

“我不会养狗，也从来不养狗。”

一听，公子又哈哈一笑，“好狗儿，你家主人这样绝情不如跟着公子我呀，到时我叫你天天给我背鸡腿怎么样？到时再给你配个对儿也好啊，让我瞧瞧你这狗啥属性的。”

吓得黄狗窜到了外面。

“哎呀，真无趣，这胆小的狗没有意思啦？”

“你把我的狗吓跑了，我却还未知道你的名字。”

“失礼失礼了，刚才看见你那狗儿高兴极了，一时给忘记了，我是江南李家的公子，我叫什么名字你不必知晓，只用明白李家公子举止不端，异于常人便行了。”

“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叫什么。”

“别人听到本公子的皆是称呼狂徒尔，你却不嗔不怒，也是一个不同凡俗的人，很是对我胃口啦，本公子就告诉你了。不过呢，你得告诉本公子你的名字。”

“我叫卫玠。”

“哈哈，今儿算是遇到了真人了，江南剑道三先天之一的鲸吞剑就是你了，幸甚至哉啊，我姓李，名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