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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叁陆.蹭吃蹭喝

愿与浮生共绮年

穆衍身上虽带着伤,但行动却依旧灵活,加之苏绮年本就是与他玩笑,没跑多远便被穆衍一把握住手腕。

“撒开!”苏绮年笑着抽回手,却见穆衍直勾勾盯着街旁的一座宅子出神,不禁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戏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座破宅子也看这么出神,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穆衍不答,抬头看了半晌,方开口问道∶“苏爷,这是何处?”

“这儿?”苏绮年抬手指了指宅子,“不就是座没人住的破屋子嘛!怎么啦?”

眼前的宅子破败不堪,漆水剥落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铜制门环也生了锈,斑驳陆离,一看即知久无人居,连贴在门上的封条都已经泛黄,上边的字迹也已然褪色,只能依稀辨认出轮廓,显得格外萧条荒凉,与京城街市的热闹繁华格格不入。

穆衍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既然无人居住,为何不拆了这宅子?”

“不知道,”苏绮年摇了摇头,“我听人说这宅子原是一位将军的府邸,后来将军死了,宅子也莫名其妙地失了火,大火烧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午时都未能扑灭,能烧的都烧干净了,只剩一道门儿还立在这里,大抵是念及将军为国效命有功在身,才留了这么个念想罢。”

穆衍回过头来∶“苏爷说的,可是十多年前被抄家斩首的龙虎大将军?”

“你也认得?”苏绮年闻言稍有些惊诧,压低声音道∶“我听闻那龙虎大将军跟小爷一样姓苏,手握重兵,深得朝廷信任,可不知为何,后来竟背上了临阵叛逃的罪名被处以斩首之刑,如今把守威海卫的苏将军应该就是当年龙虎将军的后人,但近年倭寇猖獗,卫所的军士都忙于战事,不得还家,如此想来便觉得可悲可叹,不过叛逃本是株连九族的罪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苏将军年少英才骁勇善战,屡次击退倭寇,沿海百姓都念他的好,如今远离京城,倒也免得睹物思人徒增伤悲。”

“此人我也有耳闻,确是年少英才,”穆衍点了点头,侧过身子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对苏绮年道∶“既然都姓苏,那苏爷日后必定也会干出一番大作为。”

苏绮年先是抬眼瞧她,随即憋不住笑出声儿来∶“罢了!天底下姓苏的多了去了,人家是卫所的将军,我不过是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俗人,若是凭着一个姓氏就能攀上这门亲戚,岂不是磕头都要碰着苍天!”

穆衍也笑起来,苏绮年却又敛去了笑容,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总不相信苏将军会叛逃,从小到大都不信。”

穆衍也停下笑,见她脸上的神色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意味,也正色道∶“苏爷此话怎讲?”

“又不止我一人不信,其他人也不信,”苏绮年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我都听人说了,苏将军尽心尽责把守要塞,战无不胜,关爱百姓,体恤将士,是大明的英雄,既是英雄,又怎会叛逃?”

“人生难料,世事无常,”穆衍此话说得像是宽慰,“苏爷也不必为此伤怀,苏将军若是真英雄,自有百姓会铭记在心,也不枉他一生为国效命戍守边关。”

“随口说说罢,倒也谈不上伤怀,”苏绮年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前走去∶“走吧,俗语言伴君如伴虎,还是咱们寻常百姓好。”

穆衍跟上她∶“苏爷能这般想再好不过了,如今这世道人人追求功名利禄,眼里除了做官发财,再容不下别的,连什么时候入了歪门邪道都不自知。”

“做官发财谁不想,这倒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一个女子,又不能应考入仕,想当官儿也当不了,还有什么可追求的,”苏绮年活动了一下肩背,突然换了话题∶“当今的龙虎大将军也姓穆,莫非你与他八百年前是一家?”

“当真?”穆衍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当然是真的!”苏绮年抬头看他,“穆将军和他家的大公子眼下都是把守重镇的大人物,你难道不知?”

“确实听人说起过,”穆衍勾唇一笑,“穆将军若是愿意认我这个远亲,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苏绮年被他逗得仰头笑起来,穆衍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臂看下去,又看见那绑在伤口上染血的布条。

“苏爷还疼不疼?”

“嗯?”苏绮年抬头看向他,见少年一脸认真盯着自己的小臂,苏绮年抬手,见那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便前后活动了两下道∶“划得不深,早没感觉了。”说罢又扯了扯衣袖,万分心疼地撇了撇嘴,“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袍子,还是八成新呢!”

穆衍连忙接话∶“这衣裳就算我欠苏爷的,将来一定给您赔上。”

“有这钱你还是拿去赔银子罢,要么就攒着点儿给自己做赎身费,”苏绮年翻了个白眼,“你的伤呢?可好些了?”

穆衍听她突然关心自己的伤,一时间有些发懵,伸手摸了摸胸口,道∶“上过药后就好多了,多谢苏爷救命之恩。”

“别谢我,你那银子还欠着呢,小爷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苏绮年抬眼瞅他一眼,“我劝你出城后赶紧想法子把银子赔上,或许还能饶你一遭儿,要不然就等着蹲大牢吧!”

“记住了记住了,”穆衍连声答应,“过两天我便立刻动身出城,这些许天给你和六扇门添了不少麻烦,劳烦苏爷代我与六扇门的兄弟们赔个不是。”

苏绮年抬眸瞧他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身上带着伤,还是多留几日养个差不多再走罢,银夔吃了亏,现下虽不敢贸然进城,但保不准就在城外候着你,小爷总不能寸步不离地给你做保镖吧?他们这次栽了这么大跟头,肯定恨你恨得入骨,在京城起码还有我们看着,他们也不敢乱来,但一到离了京,你形单影只,就不怕他们生吞了你啊?”

“苏爷的一番好意穆衍心领了,”穆衍背着手,抬头看了看天,“银夔凶狠狡诈,这本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六扇门若是因此被他们盯上,今后定然不得安宁,苏爷对我恩重如山,救命之恩还未报,就将祸水引到你身上,叫我这辈子如何安心做人?我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你也不必这般想,事已至此,不结仇是说不通了,但我身在京城,又是官家的人,再加之也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且不说安宁度日,倒也足以自保,”苏绮年宽慰似的伸手在穆衍挺拔的脊背上拍了拍,“倒是你,出了城以后小爷可就管不着了,仔细哪日脑袋就搬了家罢!”

闲聊间已经来至靳宅门前,苏绮年整了整衣衫,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穆衍紧随其后,一进门便瞧见靳元已经里里外外更换了衣裳,正蹲在院中洗着换下来的衣物。

“大元宝!”苏绮年先开口唤他,“挺勤快啊!”

“回来啦!”靳元兴高采烈地抬起头,却瞧见跟在苏绮年身后的穆衍,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这……”

穆衍往苏绮年身后缩了缩,清秀的脸上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冲靳元抬了抬手∶“靳捕快……多有叨扰,望……望你见谅……”

靳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哗啦一下站起身来,握着捣衣的棒槌直指穆衍∶“他怎么会在我家?”

穆衍瞧着靳元的架势,只觉得那棒槌下一秒便会朝自己脑门儿上直呼过来,连忙往门边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作揖,苏绮年看着两人,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靳元挽起衣袖,拎着棒槌大步流星冲穆衍走来,口内嚷道∶“你个死皮赖脸的混账,赖着苏爷还不够,谁让你进我家的门?”

“靳靳靳……靳捕快!”穆衍连忙疾步后退,直退得后背抵在宅门上,“误误误……误会!都是误会!”

靳元一听“误会”二字,火气便直往上窜,举起棒槌道∶“什么误会?哪来的误会?你进我家门也是误会?那我这一棒子下去算不算误会?!”

“大元宝你干嘛!”苏绮年连忙伸手拦住,“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穷得连个铜板儿都没有,身上又有伤,没地方可去了,好歹让他住两日!”

“与我何干!咱家又不是客栈,救他一命就够义气了,还由着这王八蛋来咱这儿蹭吃蹭喝?!”靳元气得脸都红了,“你也不想想他是谁,一个欠银子不还的混球,还害得你为此奔波两月有余,你就是菩萨心肠,也不能白白喂狗啊!”

“哎呀你听我说!”苏绮年将靳元往后一推,顺势夺过他手里的棒槌,“我好不容易将他从银夔手中救下,不就是为了交差么!现如今若是放着不管,饿死了他我拿什么交差去?那么多功夫可不就白费了嘛!”

“那你为何不现在就将他送官!”靳元一副愤然的样子,苏绮年无奈道∶“我那日在清风阁答应了他的,这次让他出城,等他下次进京……”

“下次是哪次?”靳元打断苏绮年,不依不饶,“你能料定他还会回来么?苏绮年,他的话你都敢信,你怎么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万一他一去不返,你岂不是一片好心喂了白眼狼?!”

“大元宝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苏绮年也急了,“言而无信,不知其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若失信于人,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下去?”

“跟这种人还讲什么信义,等他回来都猴年马月了,”靳元也不只是口不择言还是故意气她,瞪着穆衍撇了撇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就是有意偏袒着他,不舍得送他下大狱!”

“靳!元!”苏绮年气得七窍生烟,一声大喝,抄起棒槌便朝靳元抡去,“小爷今日先揍你再说!”

靳元猛然意识到自己点着了火药,连忙抱头逃窜,穆衍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少不得又冒着挨打的危险上前去分开∶“苏爷!靳捕快!听我一句……”

“让开!”这回苏绮年和靳元倒十分默契,两双眼睛同时瞪着他,穆衍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瞪得生生憋了回去,悻悻地退到一旁。

“元儿!”正房中走出一位身着绛紫长袄搭配绣金马面裙的端庄妇人,语气虽带些不满,但脸上还是慈祥的表情,正是靳元之母,“好端端嚷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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