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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

春山和浪壹的父亲

  我渴望命运的审判,但我有一个要求,可怜可怜我吧,只需审判我一个人,一切都是由我而起,与他们都无关,便只处罚我一个人吧!。

  —《隐瞒》

  十年前。

  “你需要帮助吗?”我面无表情的写下了这几个字,然后机械地将其装入信封,投递出去,我想那时的我应该是被他操控了,否则记忆里的那个人不会像一个木偶一样,发出支支吾吾、扣动机械的声音,或许正是提线木偶被操纵的声音,我不敢考虑这样多,碍于时间关系,我得在这片时光海里找出最有力的线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阵阵光从我眼前划过,煞白的光晕染在我整个视线范围,世界变得空明,明明是白昼一样的亮,却比黑夜还黑,模糊得看不清方向,我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似划过平静的湖面,波涛掀不起一丝浪萍,我在滑动,滑动在奇妙的臆想里。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这都只是我个人的想象罢了,而思及此,眼前恢复清明,入眼的是信箱关闭的场景,信箱上的盖子忽的落了下来,啪的一下隔绝了我与这里的联系。

  什么东西掉了?

  “啪—”

  依旧是啪的一声将我拉回到另一个空间。

  原来真的是臆想,而我现在要说的却不是臆想,除去臆想,这里会是哪里?旁若相识的境地,真实又不真实,显然,这里也不是现实,我站在白色储物柜之前,一切都是那样熟悉,然而,这里却只是我的回忆,我回想这一切结果中交织存在的重要一幕,我本该提前说出,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隐瞒下去。

  所以它再一次上演。

  有一个笔盒从柜上掉落,啪的一声落地,十分响亮,我低下头有些迷茫地注视着它,它呆愣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坚硬地板的受力,它被迫变了一个弧度,破旧的笔盒上布满了黄褐色的锈迹,加上变歪斜的弧度显得更加没有价值,它看起来像个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古物,如果不是与房间里大多数摆放物件格格不入的关系,以它的破烂与普通,我大概是不会过于关注,然而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屋内陈设很新,布局也干净整洁。

  这是浪壹的房间。

  浪壹失踪后,我第一时间去他的房间查找线索,说实话,我们的父子关系在那之后变得剑拔弩张,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他的房间了,我环顾四周,熟悉感涌上心头,那时我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是他不带她回来的话,要是我一开始就拒绝她住进来,是不是一切就会同以前一样安稳平静,再不会存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个人也不可能从我的身体里再次出现,她不会住院,以前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霄,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美好,风平浪静、多好。

  可我太自私了。

  可我太卑鄙了。

  可我太无能了。

  思及此,我只能这样为自己辩解,原本就该由我负的责,如今就这样草草的怪罪,那么时间真的能恢复如初么?时光不会倒流,逝去的人也不会复活,我同浪壹也再难回到从前。

  我们本就是不同常人的父子,共同面对了鲜血淋漓的过往,无论是知情的又或是不知情的,我们都无法以单纯的父子情深看待对方,仍然会有猜忌,仍然会有怀疑。

  卑劣如我。

  我打开了地上那个蹊跷的笔盒,灰尘已经开始聚集在它的身上,然而少量的灰尘让我确信在这之前一定还有其他人打开过它,加上笔盒的盖子并没有盖紧,好在有一小页纸卡在了笔盒的壁岩,所以掉到地上并没有散架,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我左手拿着笔盒,用右手去扒拉笔盒盖子,抖落的锈灰贴在了我的右手上,我看着右手虎口处抖落上的锈灰,忽然抬头看了看笔盒原来的位置,我注意到原来放笔盒的位置,那里有一层由浅薄的灰围成所致的笔盒形状,灰迹上带有铁锈的粉末,黄褐色混杂在其中,很清晰的可以看到,我有些诧异,他是个爱整洁的人,怎么会纵容灰迹生长呢?

  而这笔盒,从前没有,而今天怎么就出现了呢?

  我打开笔盒,先是被露出的那个小纸片所吸引,纸片已经被笔盒盖子压出了痕迹,沿着纸片往里看,得到的是一封被折叠方正的报纸,许是因为匆忙盖上,所以没有注意方位,以至于有一方像左扯动,露出了小纸片一角,而再仔细看,报纸已经发黄,小小的打印字迹却历历在目,并没有模糊的迹象,铁制盒子用于保存纸质资料似乎十分贴切,我轻轻地翻开那张报纸,报纸由小小的方块慢慢延展开来,一张熟悉的报纸映入眼帘。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报纸。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悲剧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止不住的惊颤,我不知他到底了解多少这件事情的内幕,也不知他究竟是否做了过多的调查,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把这旧物摆出来,我思忖着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重要内容,他这样做一定别有用心,我明白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旧笔盒,而今在他消失后突然显现,我害怕极了,因为下一秒,我就看到了有些消逝又依稀可辨的蓝色墨水痕迹,我知道蓝墨水是变幻无穷的,换句话说,所有的墨水痕迹都是会淡的,就像那些模糊不清的证据一样,只会更加模糊不清,然而最吸引我的、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报纸上写着:

  告破:雨夜十三岁女孩死亡真相:意外身亡,死于溺水。

  而蓝墨水批注的痕迹依稀可辩,我看到了“可笑”,这两个字恰好批注在“真相”下方,我知道这是他的字迹,是年少时他书写的文字,歪歪扭扭的小孩字体,与现在他所写的方正楷字相差万里,可是我同他都知道,那是他写的,是小时候的他写的。

  我有些恍惚,比起初次见到,回忆里再次的见到有着更浓烈的感受,我感到疲惫,我顺手搬去旁边的椅子,椅子一动不动,而我却直直地瘫坐在地上,像痴傻一般毫无知觉地坐在地上。

  那么,他知道什么呢?

  “可笑”?

  为什么“可笑”?

  是“真相”可笑么?

  那么“真相”是什么?

  我看着空荡荡的铁皮锈盒,看着自己手中的斑驳的旧报纸,看着柜桌上的灰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遥不可及的真相,看着寻不到未来的我和他。

  “这就是你隐瞒的内容?”

  思惠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有些无奈与心酸。

  作为一名父亲,我能做的只有这样,尽可能地去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样多年过去了,那些纷扰的、复杂的过往已然给他带来了沉重压力,我无法弥补我对他的缺失,可如今我还能怎样呢?尽管与他有关,我也得咬着牙隐瞒下去,我为我作为大人的自知之明感到愧疚,若是早些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何至于他会消失这样久,可他的这些做法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也让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我虽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可我也不愿意牵扯出他,我本就愧对于他。

  然而,我隐瞒的事情远不止于此,而至于我为何要隐瞒,前者是包庇,而后者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记忆错乱与模糊,我没有办法相信那些记忆来到了我的脑中,我甚至一直强迫自己接受那个人已经消失的事实,而今思惠却对我说,我们融合了。

  融合了。

  我冷笑。

  细想这样久的渊源,怎么会不融合呢?我哪里有会不知道自己的变化,终究还是融合了啊......

  我点点头,平静道:“或许还有别的吧......”

  “还有什么?”

  我看着门口的绿植,心里有些微弱的迹象晃动,又陷入了沉思。

  时间跨越到十年前,在我给她寄完信的第二天,我很快收到了她的来信。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心中有种某名的狂热与躁动,以及迫不及待,我如是渴望知道信件的内容,期盼着信件的内容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或许还能成为关键所在。

  然而,就在我打开信件后,目光一阵眩晕,文字仿佛被光遮住了,以至于我看不到信的内容,我无奈地叹口气,实在不知是怎样的深度,我竟这样也没办法看到,记忆到底要如何书写,该如何回忆,我不知所措。

  我随意地将信扔在书桌上,转身离去,之后又是一片视线模糊。

  等到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忽然又瞬移到她约见我的字条,我手里拿着那字条,心中疑惑,明明上一场的内容是什么我都不清楚,下一次又快速发展,我欣然赴约,嘴角的弧度上扬到了极致。

  我猜想,这其中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早有预谋。

  我犹豫着思考,瞬息的片段像一幕幕剪纸花样,稍纵即逝,抓不住也摸不着,他到底回复她了吗?

  她为什么这样突然地约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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