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谈（二）

蓝曦臣已经在那一瞥间，看清了魏无羡的面容，此刻面色十分难看。

想起云深躺着的那个魏婴，还有自己弟弟的执着和出格之举，一股怒意和羞愧涌上心头。

太荒谬了，因为一个献舍法阵，因为一个融合了几片碎魂的莫玄羽，因为一个不知进退自私任性的蓝忘机，让如今的蓝氏内部山头林立，之前更是险些走到分裂。

不不不，这不能只怪他们两人，是自己和叔父以往对忘机的教育多有纵容，对他的内心所思多有退让，才会让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如今。

或许，从父亲囚禁母亲一事起，蓝家内部腐朽和衰败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蓝曦臣闭着眼，逼自己冷静，金光瑶的背叛都能走出来，真假魏婴又算什么？

不管局势如何，自己都是蓝家宗主，以此为立足点就行，别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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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絮看着被甩上的门，忍不住嗤笑一声，就在她要开口嘲笑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

魏无羡面带微笑走了出来，头发从披散梳成了马尾，皱巴巴乱糟糟的衣服也换成了整洁妥帖的墨紫色衣衫，有些苍白的面色如今红润有光泽。

魏无羡尽量让自己举止自然地走到石桌旁，在江澄身边坐下，保持着那副完美的笑容打招呼：“阿澄，早上好。”

江澄抬头看了太阳，好吧，这个时刻也算是早上。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就算是陌生人，别人跟你打招呼，也不能视而不见的。

魏无羡得了回应，心情更好，甚至扭头对蓝曦臣也打了个招呼：“泽芜君，好久不见了。”

蓝曦臣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端方地回复：“魏公子重获新生，蓝某在此表达祝贺。”

“好说好说，只要蓝宗主回去后，能帮着我正名一下，别让外面以为我魏无羡真是个不识礼数、忘恩负义、背弃江家的懦夫就好。我啊，无论何时何地，心心念念的都是云梦的莲香呢~”魏无羡支着头，说着说着眼神就转到了江澄脸上，专注而恳切。

意识到魏无羡在借自己向江澄表达衷心，蓝曦臣也不介意，端起茶杯，笑而不答。

魏无羡看没人搭理自己，尴尬地咳了咳：“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漠絮瞥他一眼，继续解释：“泽芜君，如你所见，那个莫玄羽并非真正的魏婴，但是身上却有着他的几分残魂，我去蓝家便是为此。”

魏无羡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帮助她说话：“泽芜君，这其中隐情都是因为我，若是蓝家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愿意承担其中责任。”

蓝曦臣缓缓摇头，语气温和：“魏公子说笑了，山姑娘为救你，从莫玄羽身上拿走魂魄，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莫玄羽以及家弟之间的纠葛，蓝某也无心插手，随你们之后自行解决吧。山姑娘，我们可以继续商议蓝家弟子昏迷一事吗？”

虽然话说得很客套，但是魏无羡看出了蓝曦臣眼中对自己的一抹怒意和讥讽，他识趣地打消了继续开口的念头，安安静静地当个旁听者。

“哦，行。”

漠絮也正了神色：“泽芜君，我对蓝家没有敌意，这是其一；我的目标是莫玄羽身上的残魂，只会使他昏迷几天，虚弱一段时日，断不会有昏睡不醒的症状，这是其二；其三，你所说的蓝家弟子，昏迷后痴傻一事，据我的初步猜测，应该是被吸取了魂魄。”

蓝曦臣面色一变，语气不由得带上了怀疑：“他们的魂魄也被拿走了一部分？”

漠絮并不介意他的揣测，神色有些沉重：“准确来说，是神魂破裂，魂力被吸取了，他们本身的魂魄还是完整的。这种手段……”

她停住了话语，不再开口，拿不准自己内心的猜想是否准确。

众人沉默片刻，江澄突然开口：“那蛊虫是怎么一回事？”

“啊，你说那个啊……”

漠絮抬头，无所谓的耸肩：“那是我个人的一种，能力吧，可以驱使所有蛊虫，那个游医的蛊虫突然苏醒，应该是感应到了我在莫玄羽身上留下的几缕气息，不碍事的。”

江澄皱眉：“姑娘这种能力，是天生独有的？还是可以传授他人的？”

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人出现，虞家岂不是还要背锅……

虽然蓝家这事确实跟虞家说得上有那么一丢丢关系，但江澄还是担心自己舅舅家的名声。

漠絮笑着，支着头看向江澄：“阿澄，你放心啦，这世间有这种能力的，除我以外，不过两三个而已，而且还都是不理世事一心修行的，他们若真要做些什么，蓝家、虞家、江家，都是抵不住的。”

话语中，带着一股昂扬的傲气和睥睨天下的云淡风轻。

江澄盯着她，神色不明，不清楚这个女子到底什么来头，什么目的。

漠絮伸手，不顾江澄往后仰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澄，不可以怀疑我哦，我永远站在你和紫鸢一边。”

说完，她向蓝曦臣表示：“虽然事情与我无关，但毕竟因我和这个家伙而起，我这里有一些追查方向，只是不方便立刻透露。蓝宗主若是不介意的话，之后我想去蓝家，看一看那几位弟子。”

蓝曦臣脑中闪过了很多想法，但这位姑娘的身份实在成谜，任何猜测都落不到实处，于是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了，若是能找到救治弟子之法，蓝家必定重谢。”

敲定了一些行程之后，蓝曦臣明白面前几人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商讨，便婉拒了江澄的相送，自己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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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一走，魏无羡就似乎被抽掉了脊骨一样，软趴趴地朝着江澄歪了过去，欲盖弥彰地解释：“啊，端着架子坐，好累啊……”

江澄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还起身换了个位子，让漠絮隔在了两人中间。

魏无羡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能跳起来反对，泄气地长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漠絮笑着看了看左右的人，“现在，说我们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