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蓝金两家也赶到了眉城,虞泰在客栈接待了他们,准备初二带三家人上山。
江望对于这两家的到来很是不高兴,但表面的礼仪还是要注意的,比如对面这蓝氏双璧。
————
之前云深邪祟的事,蓝曦臣本想传信告知江澄,又担心涉及到魏婴会惹得江澄不快,于是便亲自去云梦拜访。
江澄暗中来了眉山,对外是隐瞒消息的,江望以宗主去各地暗访的说辞应付蓝曦臣。
蓝曦臣无法判断真假,只能把云深的情况告诉江望,希望他能及时转达给江澄。
江望给江澄传信告知此事,但是没有回音,以为是江澄厌烦魏婴不想管这件事,也就没继续询问了。
————
蓝曦臣温和地笑着询问:“江少主,不知道此次来眉山庆寿,江宗主能否伸出援手,帮蓝家查出邪祟真面目呢?蓝家必定会铭记于心。”
江望瞥了一眼对面冷若冰霜,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的蓝忘机,心里不爽,笑里藏刀道:“泽芜君客气了,两家同为修真仙门,自当互相扶持。只是眉山虞氏隐世而居,我阿爹也不好越俎代庖,您若是有需要,不如直接去跟虞宗主商量,蓝家是四大仙门之一,地位举足轻重,虞宗主大义,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蓝曦臣面上笑容微僵,蓝家现在跟江家关系不稳,但跟虞家却几乎没有交集,他在虞家老祖宗百岁寿诞提及这些事,也不知道虞家宗主会不会有所芥蒂。
虞氏不掺和百家事宜,自然也不会顾及蓝家颜面。
江氏在中间做调和,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江望看到蓝曦臣几分为难纠结的样子,突然粲然一笑:“泽芜君不必忧心,刚刚就当我是小孩子心性,发个脾气罢了。我阿爹最是嫉恶如仇,善良正直,公正严明,邪祟之事,他不会放着邪祟不管的,您放心好了!”
夸赞江澄的时候,江望刻意加重语气,末了似是好奇骄傲地问:“蓝二公子,您觉得呢?我阿爹是不是很好?”笑着,眼神却冰冷,看着对面被问到而抬眸的蓝忘机。
蓝曦臣心中咯噔一下,若是蓝忘机还像以前那样不给江氏面子,惹恼了江少主,他苦心想要恢复的两家关系恐怕更糟。
江望:“蓝二公子?”
蓝曦臣:“忘机,江少主问你呢?江宗主在你心中,如何评价呢?”
蓝忘机张嘴欲言,他自是觉得江澄心狠手辣心胸狭隘的,可是看到兄长暗含威胁的眼神,他就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对面的江望冷冰冰地看着他,蓝忘机心里有些迷惑,为何这孩子如此维护江澄?为何他硬是要逼着自己夸赞江澄?江澄,是什么样的……?
这段时间,蓝忘机在云深看着沉睡的魏婴,心里想了很多。
他盼了十三年的心上人回来了,可是却与当初大相径庭,那他自己呢?他还是年少那个公正掌罚的蓝二公子吗?
被责骂,被惩罚,被软禁,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生活,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蓝忘机不明白,他整个人现在都是混乱的,对世界的认知,对自我的认知,都是迷茫而无所适从的。
但他不能看着魏婴出事,所以他跟着来了眉山……
此刻,面对这个问题,蓝忘机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江澄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连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他都看不清。
蓝忘机低头,声音低哑:“江……宗主,是好的。”
江望冷笑:“呵,这用得着你来说?”
蓝曦臣连忙打圆场:“江少主,忘机不善言辞,但他已知错了,对江宗主不会再有不敬之举了。江……”
江望打断他:“蓝宗主,明日上山,见到阿爹,我会亲自跟他说邪祟之事的,也会找时间与您商议,您不必过于担心。”
“如此,多谢江少主和江家了。”蓝曦臣稍稍放下心。
————
送走了蓝曦臣两人,魏无羡从屋内屏风后走出来。
“你刚刚那么说,是为了什么?”魏无羡好奇。
江望本来不想理他,但还是翻了个白眼解释:“我就是看不惯蓝忘机,听说之前他鼻孔朝天,动不动就管教别家弟子,还对我阿爹不敬,意见颇多,他不是雅正端方吗?我非要逼他亲口承认我阿爹的好,打过去自己的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挑事!还君子呢,不还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越说越气,江望倒了一杯冷茶给自己降火。
魏无羡沉默,其实他觉得刚刚蓝忘机似乎不太对劲,眼神有些空洞,兄弟俩的相处也很僵硬,不像年少时和谐。
不过他不想去关心蓝家人,他自是知道蓝忘机看不惯江澄的理由里,有几分是因为自己。
江望的火气,绝不会只冲着蓝忘机一人……
果然,江望看到杵在一旁的魏无羡,心里憋火:“谁让你躲我房间偷听了,隐藏气息了不起啊,出去!”
本来想在江澄儿子面前刷刷好感的魏无羡:……
————
魏无羡走出房门,贴心地给江望轻轻关好,站在门口想了想,去了江久房间,邪祟的事情,还是问问清楚。
江久对魏无羡的接受度倒是比江望高,跟他说了蓝家来信的内容。
魏无羡有些惊讶:“等会儿……那个,莫玄羽,什么时候被邪祟袭击的?”
江久摸摸下巴回忆:“就,过年那几天啊,怎么了?”他翻身坐起来,“这事不会真跟虞氏有关吧?”
魏无羡面目似是有些扭曲,捂住脸,声音里带了几分抓狂:“跟虞氏没关系……”
哦,那就没事,江久知道魏无羡这段时间都待在眉山,自然是了解情况的。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想赶人出去:“你……”
魏无羡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但这事跟我有关。”
屋内突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江久利落下床,打开屋门,伸手:“请你滚——”
魏无羡看着他不动,两人僵持着。
————
虞泰领着金家人往上走,路过江久门口,见屋门大开,江久拽着一个人正使劲往外拉。
虞泰不由得伸头去看:“阿澄的师弟,你这是在……怎么是你?”虞泰看到了魏无羡,震惊愤怒地质问。
身后最近的是金烟母女,也看到了这一幕。
金陵台,被束缚的鬼将军挣脱,发狂冲入人群,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修士,玉石铺成的地面上满是流淌的鲜血。
高台之上的金烟脸色苍白,仿佛看到了夫家的满门惨死,温宁倏地扭头,金烟直直对上了那双灰白的瞳仁……
金烟浑身颤抖,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女儿的手臂,维持自己不倒下去。
金子倩一惊,扭头看见母亲苍白的脸色,着急低声问道:“娘,你怎么了?”
————
虞氏,江澄实在忍不住禁武的日子,偷偷拿了三毒,避开江安和虞竹,准备找个地方练剑。
走着走着不自觉来到了鸢居,江澄看着熟悉的院子,有些犹豫。
他想进去看看,可是如今舅舅他们安排了一位女子住进来……
江澄不是不好奇的,只是相信虞家的亲人。
可是今天走到了这里,那股好奇和怀念就更浓了。
江澄一时没法儿下定决心。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浅绿衣裙的女子倚在院门附近的树旁,浅笑倩兮:“阿澄,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