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少时棋柝

　　“图兰云贵妃今日倒是闲得很，还跑来哀家这里喝茶。哀家可听说，昨夜樊将军府上失了火了。”

　　“这……似是皇后娘娘那里将消息封锁住了。臣妾确实不知。”

　　“好一个封锁消息，消息要是封锁了，我是怎么知道的？”

　　元鸠持杯的手微微一颤，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李太后的眼睛。

　　“皇上现在有皇后照料着，你就不必天天来我这献殷勤了。”太后话中带刺，甚至未曾正眼看过那元贵妃。

　　“哪怕太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别想着你们西域小小阿木赤能接过秦家的天下。”

　　元鸠杯子也没有放稳，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阿木赤从不曾觊觎天下之权，臣妾也只是想为太后娘娘分忧……”

　　“替我分忧？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太后怒而站起，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了桌上。周围侍女仆从皆吓的跪下，元鸠一哆嗦，将头又埋下去几分。

　　“你可要弄清楚，哀家留你，全是看在你那死去的姐姐和樊将军的面子。哀家虽然年纪大了，可这双眼睛还是清明的很。”太后俯视着脚下的元鸠，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哀家看不出来。若是太子殿下有一点闪失，你同你的几个族人离死便不远了。”

　　元鸠没有更多争辩，一直跪在地上。

　　“现在北郡，由哪位将军代为管理？”太后平缓了语气，询问身边的公公。

　　“回太后，原本此等大事应交由皇上安排，不过卢万海卢将军说，不能让北部外族有一丝可乘之机，便先率亲兵入驻了。”

　　“卢将军是聪明人。哀家信他。只可惜……罢了，回头让他把樊将军府的情况报告上来。”李太后叹了一口气，觉得再聊也出不了什么名堂，便在侍从搀扶下进了里屋。

　　看到李太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元贵妃贴身的丫鬟才敢上前扶她起来。

　　“娘娘快起，太后娘娘定是因为皇上大病不起，一时心中烦躁不快，才多奚落了娘娘几句。”丫鬟一面安慰，一面清理元鸠身上的灰尘。

　　“我堂堂一贵妃，竟然身份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已经去世的将军夫人。”元鸠苦笑一声，眸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愤恨。

　　“没事，就快结束了。他的猜测，倒是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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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愿你别乱跑！啧！泗洋，回来！”越沂州抱着长弓箭篓，看着面前两个稚气少年追着野兔跑出去好远。

　　“沂洲不上马？”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随即越沂洲听到一声嘹亮的马嘶。

　　“樊小将军的马，我实在不敢同乘。”越沂洲半开玩笑似的看着樊云霄，又回头望了望前面洒脱的两个少年。樊云霄愣了一会儿，顺着越沂洲的目光看到前面抓着野兔狂奔回来的小太子秦愿，一下子白了脸。

　　“你要是再瞎说，我把你挂在马鞍上吊着回去。”樊云霄气鼓鼓的，一甩缰绳，上去就要抢秦愿手里的野兔。

　　三个少年乱作一团，越沂洲一下也来了劲，弓与箭也不要了，追着小马，掐着弟弟，推着秦愿，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松脱了手，叫那野兔两腿一蹬跃入灌木丛里不见了。

　　“都赖你！好端端的干嘛来抢我兔子！”秦愿上手要抓樊云霄的裤脚。樊云霄也不高兴了，嚷嚷道：“说好陪你打猎，弓也不拿狗也不带出来追兔子 ，一点意思没有。”

　　“怎么啦？打兔子就不是打猎啦？”越泗洋从越沂州怀里探出小半个头，被越沂洲狠狠摁了回去，嘟嘟囔囔不知道又在骂谁。

　　“哟！都齐了啊！”束之禾骑着他的小毛驴珊珊来迟。

　　“之禾！你可算来了！酒呢酒呢？”秦愿忘记了到手而飞的兔子，转而扑向束之禾，挠的束之禾一阵发笑。

　　“得了得了，知道你要喝，给你带了不少。回头别跟你爹娘，啊不，殿下和娘娘说，不然我爹又要挨批了。他挨批了惨的就是我。”束之禾一面从驴身上卸下两坛酒一面抱怨。

　　少年五人围坐在一处，但都把酒留给了秦愿。也不是出于好心，他们更喜欢看秦愿喝多了以后能闹出什么花。

　　“等我做皇帝！嗝～给你们一个个都封大官！就等我爹—唔！”

　　越沂洲赶忙上去捂他的嘴，“你前面那句能说，下面这句说了，我们这几个就要没了。”

　　“怕什么？”秦愿打了个饱嗝，“沂州你就是……老好人，每次我欺负你你都不还手。”

　　“那还不是你打不过他！”越泗洋上来插了句嘴。

　　“瞎说啥大实话。”樊云霄捂着嘴偷乐，“我们小殿下现在怕是连你都打不过。”

　　“怎么可能！我现在已经能打的过之禾哥了！”越泗洋上前要去掐束之禾的脖子，“来跟我打！”

　　“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打跟你哥打，要么跟小将军打，跟我有什么关系。”束之禾推推搡搡，脚底一滑连着越泗洋一并摔在了秦愿身上。看戏的剩下两个人哈哈大笑，酒水洒了一地，也只有束之禾觉得心疼。

　　“要是将来每天都能这么过就好了。”秦愿往地上一躺，不起来了。

　　“你是困了？上马回宫吧。”樊云霄伸出一只手，看了眼越沂洲在旁边，又犹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越沂洲心领神会。上去不多废话，把秦愿背在了背上。

　　“有你们真好。”秦愿在越沂洲背上流起了口水。

　　“当真是困了。”樊云霄笑了一声，看着越家两个兄弟同秦愿越走越远，也不着急上马，帮束之禾收拾残局。

　　束之禾抬头看了看樊云霄，问道：“听我爹说，前段时间樊夫人病的急，可有大碍？”

　　樊云霄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噢，那……”束之禾挠挠头，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马上我爹就回来了。”樊云霄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会好起来的。天不早了，走吧。替我向束先生道声好。”

　　夕阳之下，一驴一马，五个少年，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