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处

像是星光在跳跃，他的舞步意外的很是轻盈，与他素日里沉稳的外表很是不一般。曼春还以为，他跳起舞来，会像是学院里的老绅士，带着一点古板的矜持，一丝不苟的追寻着每一个步子。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跳起舞来会是现在这样，灵动的，野性的，像是山野之间最凶猛的野兽，肆意的在你面前展示他自然的野性与力量之美。

如果说曼春的舞步轻盈如同林间的小鹿，那么张启山的舞步就是草原的猎豹，两者都是轻盈的脚尖在跳跃，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却又意外的合拍。脚尖在地上轻点，然后转跃，视线胶着在一起，像是势均力敌的厮杀，又像是情投意合的缠绵。

他进，她退，一步又一步的错开，却又契合在一处。他的眼睛在看着她，不是那种礼节性的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双眼，而是炽热的，坦荡的，温柔的，却又带着野性，像是要将她吞吃下腹那样。

曼春也不甘示弱，她的眼里或许没有张启山那么大的野心，却也是倔强的，随着张启山的逼近，她并没有退让，反而是迎了上去，两个人的胸膛碰在一起，脚尖顶着脚尖，彼此呼吸可闻。

远处江水滔滔，天上繁星渺渺，而眼前的人，就在那里，好像也被染上了江水的清澈，繁星的浩淼，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他的手轻轻地塔在她的腰上，带了一片火热，曼春身体不好，从小体寒，每次一到换季的时候，整个人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张启山确实截然相反，年轻人火气旺，哪怕是大冬天披一件军装也赶出门，整个人身上依旧是热气腾腾的。他的手心温热，底下是一截劲瘦腰肢，摆动间带着独属于女性的柔美与韧劲。

张启山身居高位，平日里献殷勤的姑娘也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是像她这样的，兼具傲气，美丽，强大与娇柔，脆弱，妩媚。他所见到的姑娘，女中豪杰也是不少，远的不说，霍三娘可不就是个不输男儿的巾帼？

可是她又是脆弱的，哀愁的，像是江南一阵风就能吹落的枯叶，或者是月光下极尽妍态的昙花，兼具妩媚与英气，矛盾又迷人。

“为什么？”

“唔？”他的鼻尖发出一个轻微的音，似乎是在疑惑，又像是在催促。

“你知道的，我效力于日本人，而你明显对他们非常的痛恨，那你，为什么还？还这么对我？张启山，你不喜欢日本人长沙每一个人都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从我下手呢？”

“啊，”他应了声，然后低头，看着汪曼春仰起的头，波光流转的眼，“我的确不喜欢日本人，而且我也没做些什么，我不是派人看着你了吗，再说，你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张启山！”曼春不满意她听到的答案，这个回答是觉得她是个傻子吗，那也叫派人看着她，派谁，张日山吗？谁家对待敌人是这样看守的，最起码不也应该要二十四小时及贴身监视吧。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手心里的指甲一次次的亮出来，却又惦记着面前这个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不能够动用爪子，“或许是，我相信霍当家的。”

“又或者，是我相信你，曼春。你的眼睛很好看，”

说着，张启山再度低头，温热的呼吸离她的眼睑只有一步之遥，温柔地落在她的眼睫上，激起一片涟漪。只要她一抬头，或者稍微动一下，就能够碰上他的唇。

“张启山，我要回上海了。”

许久，汪曼春别过眼，不在看着张启山专注的眼神，脚下的动作依旧合拍，眼神却在不住地躲闪。

“嗯。”

他应了一声，凑过来，月光之下，他的视线准确地落在曼春身上，从她瓷白的肤，嫣红的唇，再到她扬起的像是天鹅一样的脖颈。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并不浓郁，凑近了闻才能够感知一二，并不难闻，反而有着一种独有的魅力，带着一种靡丽的暧昧，“什么时候，我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