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记忆

由于指导得当，赵明兰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一个月后，她已经可以在复健师的搀扶下到楼下的小院子里走一走，而不再需要拐杖和轮椅。

“这样下去等到开春，你应该不用我扶就可以自己走路了。”沈指导由衷地笑道，她是真的为明兰感到高兴。

“真的吗？那到时候我一定得去沈老师那里登门拜谢。”赵明兰笑眯眯地看向沈指导，沈指导眉间一动随即笑道：“好呀，有机会再帮我们多宣传宣传，我们打响知名度就靠你啦！”

“包在我身上！”赵明兰马上伸手拍了拍胸脯，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开心的样子让路人见了也觉得温馨。

“哟，小姑娘又下来锻炼啊，看你走得好多了。”一个经常带孙子出来玩的大婶热情地和明兰打招呼。天气渐冷，居家的老人都喜欢下午三四点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出来晒晒太阳。这也是明兰锻炼的时间，她又喜欢孩子，所以逐渐和这里的一些大婶熟识了。

“是啊，最近真的是慢慢觉得这两条腿又是自己的了。”明兰笑着回应：“李婶，怎么今天没带小宝出来啊？”

“孩子在家玩儿呢，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就出来的少了。我这是想去买点儿菜。”李婶笑笑又关心道：“你锻炼归锻炼可也要注意别感冒了，最近天气变化大。”

“谢谢李婶儿。”明兰谢了句又问道：“菜市场离这边远吗？我看我姑姑每次出去买菜都要很久。”

“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李婶儿热情道：“就咱们小区前面出门右拐，一直走，大概一站地吧就有个大超市。你姑姑一定是想给你多买些好吃的，所以挑挑捡捡地就忘了时间，我每次去也喜欢东看看西逛逛呢。”

“也是。我最喜欢吃鱼，我姑姑就经常给我买鱼吃，她都快成挑鱼的行家了。”明兰跟着笑起来又说道：“那李婶儿我不耽误您买菜了，我这走的也有点儿累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那咱们回见啊。”

“回见。回见。”

沈指导看着李婶远去然后又看向明兰：“怎么哪里不舒服吗？咱们今天走了还不到一半。”

明兰沉默了下看向沈指导：“沈姐，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会是这样，以前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刚才李婶说的那个超市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沈指导和明兰相处有段时间了也知道她出车祸失忆的事，于是她安慰道：“这个事情不能急，得慢慢来。现在你回家了，在熟悉的环境里多待待慢慢地也就能想起来了。”

明兰看着沈指导眼波流转思索了一下说：“姐，你能不能带我开车出去转转?”她知道沈指导每次都是开车来她家。

“现在吗？”沈指导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居民楼：“那得和你姑姑打个招呼吧？她那么紧张你。”

从刚到明兰家开始沈指导就发现明兰的姑姑特别紧张明兰，紧张到管她管得有点多了。她不让明兰用手机，用电脑上网看什么她也要过问，复健她也跟着，刚下楼锻炼时她也不放心，明兰多说两句话，她也会打断替她回答……

连沈指导都觉得这位姑姑不是在照顾明兰而是像监工一样盯着明兰，但明兰似乎并不在意。

“不用了。”明兰想了想说：“不是说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嘛，你开车带我过去，应该五分钟都用不了吧？”

“可是你的腿刚好一点儿，不坐轮椅可逛不了超市。”沈指导提醒道。

明兰看着沈指导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小会儿她开口道：“也是。那你一会儿离开我家后能不能代替我去那个超市看看，拍几张照片过来，看到照片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

“行。没问题。”沈指导一口答应：“到时候我给你录个相，你看起来也全面些。”

“你录像大概会被超市的工作人员盘问，不如就站在视线比较开阔的地方照两张大方位照片给我看看就行。超市里面都大同小异，你主要把外面的街景，进门位置，和入门后大布局照给我看看就行。”明兰思索着回答道：“照片不用多，多了看起来费时间，我姑姑看到咱俩嘀嘀咕咕又要过来问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沈指导答应下来又问明兰：“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兰看了眼手表：“再走走吧，回去早了我姑姑也要问。”

“你姑姑，我觉得实在看你看得太严了些。”沈指导忍不住说道：“我这一周就来两次的人都受不了她，你这天天和她在一起的，就不难受吗？”

明兰笑笑：“她也是为我好。再说她那个样子，我觉得是更年期吧？连我爸都让着她，我就更不用和她计较了。”

“嗯，那个，我看你从不提你妈妈，她是不和你们在一起吗？”沈指导见明兰提到老爸于是犹豫了下问出这个问题，随即她又说道：“你如果不方便说就别说了，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我爸说我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他和我相依为命长大，我工作后他才再婚。姑姑在这中间帮忙照顾抚养我出了很多力，所以我和姑姑更亲近些。”明兰不介意地开口道：“所以我出院后就来了姑姑家住，我想我爸那里，大概我是不方便回去……”

“这样啊。那你家人有没有给你看看之前的老照片啊？或者，你爸再婚后，你应该是自己搬出来住了，你住的地方，你工作过的单位，你的同事，你的朋友……这些应该都有照片吧？”沈指导接着问道：“你看过就没想起来什么？”

“我从没看过这些照片。”明兰看着沈指导说：“我曾经问过，他们说家里之前搬了几次家，我爸又再婚，所以老照片都没了。我工作是我爸托人给我安排的，他是警察，所以那时就安排我在一个街道派出所做些文职工作。在派出所工作也不好拍照片，至于我和同事朋友们的照片我应该是用手机拍的，手机出车祸的时候都撞坏了，所以也没了。”

“那，那你醒过来这么久，总应该有同事、朋友来看过你吧？”沈指导不敢置信地问道。

“确实有人来过，但我对他们毫无印象。”赵明兰将目光投向远处：“他们对我说起的那些往事，我没有任何的感同身受。时间长了，人家来了也是尴尬坐着，后来人家也就不来了。”

沈指导看着明兰似乎不知道还该问什么，明兰也不再说话，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又走了一小会儿，沈指导忽然说：“我觉得你爸和你长得似乎不是很像。”

沈指导见过赵爸一两次，感觉赵爸对女儿很关心，但父女两个看起来真是不太像。都说女像父，儿像母，沈指导却觉得明兰的眉眼间与她姑姑还有两分相似，跟她爸爸却反而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长得像妈妈多一些，我姑姑说的。”明兰微笑了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落寞：“但我已经记不起我妈妈的样子了。”

沈指导扶着明兰胳膊的手紧了紧，她沉默了一会儿，正想开口再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喊她们：“明兰，沈老师。”

两人双双回头，就见明兰的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正微笑地看着她们，对她们和蔼可亲地招了招手：“回来吧，天气冷了，别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