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
展君白今年好像很忙。
过完年离开,至今已到仲夏。后院的杏树初长成,今年还是未曾开花结果,只是长势喜人,生机盎然。
傅诚一向不过问展君白的公事,展君白亦从不向他提起。
展君白的确占得重新来过的先机,也越发得展天青重用。而展家叔侄冒头,自然会有人枪打出头鸟。
何况这俩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多年征战,从未少结仇怨。
行刺的枪声响起时,展天青被推到一边,展君白肩腹各中一枪。若非反应及时,可能还不如上辈子活得久。
虽然不是要害,但的确流了不少血。
展天青在医院,告诫医生务必不能让他的宝贝侄子留下病根。转头带上人马回了景城。
出卖情报的人正坐在家里数小黄鱼,还没捂热就全家上了西天。一如他上辈子嘲讽傅诚时所说,他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的。
展君白受了伤,自然无法继续随军。不过这几年军功也已经挣了不少,翻过年等展天青升官,他自然也不会被落下。
待他回到展公馆的时候,景城已然入秋。
而秋天,是傅诚最讨厌的季节。
傅诚这几天情绪不高,见到展君白的时候,惊大于喜。
展君白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他站在院子里,有些好笑的看着傅诚的呆滞模样。然后冲他招手,看着傅诚向他走来。
傅诚看着他有些虚弱的样子,显得很无措。“这是怎么了?”
邱明并没有告诉他展君白受伤的事。
“一点小伤。”展君白轻描淡写。
他摸了摸傅诚的外套,又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入秋了,怎么不穿厚点?”
傅诚心想,他越发啰嗦了。
两人一直走上二楼卧室,展君白才有功夫回过头来仔细打量傅诚。
傅诚正吩咐佣人准备一些吃的,扭过头就见展君白盯着他看。
未几,他突然将傅诚一把拉近。
傅诚顿时僵住了身子。
却听见展君白的声音,“似乎长高了不少。”
那声音自头顶传来,距离太近,又透着几分恋人絮语的呢喃和暧昧。
傅诚感觉到展君白把下巴搁在了自己肩上,甚至能听见呼吸间的气息。
这距离太近了。
傅诚有些不自在。
“别动。”他又听见展君白闷声说道。
傅诚找回自己的声音,“先生,累了就去躺下休息。”
展君白低声笑了。
他能感觉到傅诚的不自在。可是他又想,傅诚迟早是要明白的。
他对他,从来就是心有所图。
“好。”
-
展君白在家养伤,今年的冬天也来的格外早。
景城下雪了。这并不难得。难得的是,这是展君白和傅诚共赏的第一场大雪。
展君白不喜欢下雪,但是他喜欢傅诚。他把傅诚裹得严严实实,陪他在花园赏雪。
傅诚的确喜欢雪。
他捧着热奶茶,看雪花落在手掌心上,须臾间便不见踪迹。
展君白看着他,“在想什么?”
傅诚回过神,答道,“在想这雪。”
“真想年年都能如今日,有雪可赏。”他顿了顿,喝了口奶茶,笑着又说,“唔,有奶茶可喝。”
展君白也笑了,“好没出息。”
大雪纷纷扬扬,似乎将这污浊世间也变得干净了几分。
-
第四年。
展天青升军长。而展君白,成为景城最年轻的财政司长。
展家叔侄,一手掌兵,一手捞钱。
披着一层衣冠楚楚为国为民的外衣,实则视而不见风雨飘摇中挣扎求生的百姓。
乱世中的军阀大多如此,没有好下场,也是应该。
不过傅诚没这个立场批驳。
他尚有家时,是旗人子弟,不必劳作而受皇室供养。他家破人亡之后,受的也是展君白这样的军阀恩惠。
傅诚十六岁了,虚岁十七。身量也开始抽条,已经有了日后的模样。
展君白有时会看着他愣神。
学校里课程渐少,傅诚每日便空出了大把时间。
展君白没想过让他如前世般唱戏,偶尔怡情也就罢了。他始终记得上辈子傅诚咳血的样子。
展君白曾经问傅诚要不要试一试考大学。
傅诚想想还是算了。
但他也不打算去政府里找事做。他虽然曾经家世不俗,却属实不是当官的料。
直到傅诚遇见一个小女孩。
她叫陈可盈。
于是不久后,他便开始在陈余之的医馆帮忙。虽然也不过是做一些杂事,但好歹能消磨时间。
陈余之如前世一般脾气很好,尤其对他的妹妹。
陈可盈,嗯,挺皮的。
不过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展君白知道以后也忍不住腹诽,这还真是注定的缘分。
不过说起陈余之,展君白算了算,再过没几年,应该也就能遇见江月楼了。
他突然开始有点期待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