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一月。展君白生辰。
傅诚给展君白唱了一曲麻姑献寿。
“我吃住用度皆是先生所出,故也想不出能送先生什么。”
“只能唱一曲麻姑献寿。愿您岁岁平安。”
展君白有些意外。
傅诚却很平常道:“这有何难?之前年年听,听多了自然就会。”
展君白于是笑纳了这份礼物,然后送了傅诚一套身体检查,并且布置了每天练字的作业。
他记得前世陈余之说过,傅诚的身体不好,唱戏于他无益。
所以多练字,少唱戏。
傅诚气的连军队出发也没去送展君白一程。
三月。展君白收到了邱明的书信。
“旅长,傅诚每天练字,上学。
学校里先生说他文章做的不错。
似乎很受同学欢迎,属下接他时曾见其身旁环绕三两女同学,请旅长放心。
另,傅诚昨天唱牡丹亭。
再另,傅诚说等您回来想去看城外的杏花林。
邱明 字”
展君白放心个锤子。
他觉得邱明两辈子都没对象不是没理由的。
六月。展君白回了一趟景城。
城外杏花已经落了。傅诚直道可惜。
不过嘴里却是一直啃着杏。
啃到第三个,展君白拉住他,给他洗了手。
“杏上火。”
傅诚……
傅诚已经习惯了。
他站起身,拿起果盘里的杏核,跑进厨房清洗干净。又拉着展君白跑到后院。然后把杏核种进了后花园。
“过几年就能开花结果了。”他笑眯眯的对展君白说。
展君白忍不住扯他的脸。
是真没想到傅诚是个馋嘴精。
上辈子他到底是怎么装的风度翩翩的。
展君白想了想前世每次送到傅诚房里被喝干净的奶茶,不禁眯起眼。
十二月。展君白没有回来。
傅诚在家里亲手写了春联。重新练字已有一年,他自觉很满意。于是写了一个福字,让邱明送去给展君白。
不久后展君白回信。
“字尚可,手腕无力,须多吃饭。”
傅诚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
第二年。
展君白依旧奔波在外。一年到头只在家呆一两个月。
战场上的电话是军用,故此傅诚只能书信寄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
“先生,展信佳。
今日无事,去后花园散步。发现去岁所植杏树已然出苗,直挺娇嫩,见之心喜。
然诚不懂培育,若养护不周,杏树枯萎,实在可惜。
故托邱明帮我寻一二花匠,想来待来年春天,可与先生共赏杏花。
战场无情,先生保重。
傅诚 字”
“先生,展信佳。
入学已是第二载,老先生越发啰嗦。
又有邱明,与老先生窃窃私语,沆瀣一气,害我被罚,属实讨厌。
然,同学友好,常与我交谈游玩,甚喜。
此消彼长,学园生活尚可,勿挂。
战场无情,先生保重。
傅诚 字”
“先生,展信佳。
练字日久,手腕气力似乎未曾见长。
厨房手艺越发精进,每日进食渐多。然身量却未长几分,想来如先生一般身高,须多加餐饭。
战场无情,先生保重。
傅诚 字”
这些书信都被展君白认真存放起来。好像透过这些琐屑低语,能弥补上辈子无法逾越的缺憾。
上辈子他与傅诚,从相识到别离,至多不过一年。
太短了,远远不够。
展君白仍是这样不知悔改的贪婪。
他想,碧落黄泉,都须得有傅诚陪他。他不要一年两年,他要岁岁年年。
展君白没有回信,因为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