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终有报

燕三娘微微瞪了朝她使眼色的柴胡一眼，红着脸道:"谢海大人。"

离歌笑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庞突然出现在眼前，面色又是一赧，垂下头暗责自己太容易因他乱了心思，唇边却是抹藏不住的笑容。

离歌笑慢慢往粮店走去，心中沉静安稳。他总是有掌控一切的把握，这次也不例外。

正如手中的宽刀，每一寸闪着寒光的冰冷金属和挥舞时的重量都是他熟悉并且用以杀敌的利器。少了这刀不会有性命之虞，却难再见内力注上刀刃划破黑夜时凌厉的身形和气势。

经过粮店街后窗户时，他见店内仍点着灯隐约有个人影晃动。凝了凝眉，加快速度拐过了路口。

粮店门虚掩着，一道窄窄的光从里头透出。

离歌笑抬手叩了叩门，里面传出被刻意压低的声响，然后便听得渐近的脚步声。

粮店老板拉开门，见是前些天来粮店询问他事情几人中的一个，脸色沉了下来:"公子这么晚前来，有何要事么?"

离歌笑作了一揖:"在下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打扰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他礼貌地笑着，碎发下的眼睛却透着令人畏惧的凛冽神色。

粮店老板被离歌笑瞧得心中发虚，退后一步客套回道:"不打紧。公子请进。"

粮店老板勉强镇定下来，饮了口热茶平复激烈跳动的心。离歌笑看似随口道来的话句句都戳中他的要害，令他心惊胆战。

"自然是善恶终有报……"

离歌笑只是点点头，并未再出声。偏过头静静瞧着投在窗子糊的明纸上不甚清晰的人影，隐去适才眸中冷冽的神色。

"朝中大员若是犯了什么事周全性命是不难的，但像我们一介平民可就难说。自己受罪不提，还会连累家眷。"

当年气盛，他拉下许多看不惯的官员之余苦头自然没少吃，也为此失去了挚爱的妻子。时至今日却一直坚持着，为了自己宁死不弃的信念与追求。

郑东流一直沉得住气，隐忍蓄势。可那无辜孩童在大街上惨死刀下的模样深深撼动了他——除尽天下奸邪却守不住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想，师父也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所以才一身戾气，似一头被拔了爪牙蒙了眼睛的猛兽般横冲直撞。悲愤外还有的是对命运的抗争。

不知为何，他最近时常想起郑东流语重心长的那段教诲"要抢狐狸嘴巴里的肉就要比狐狸更狡猾;要除奸人，就要比他们更奸"。故人已去，话语却更加清晰，字字响在耳边。

语毕，离歌笑眨了眨眼，面色如常地盯着手腕颤抖的粮店老板。

粮店老板再维持不住无事的样子，"啪"地一声放下了茶杯，额角冷汗连连。

几月前叶侍郎遣家丁"请"他去叶府一叙，一面又不动声色地派人把他家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处处有人监视。再加以威逼利诱，他便应了叶安的要求。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粮店老板紧紧盯住离歌笑，声音中透着恐惧。却见离歌笑从容从袖中拿出一纸契约铺在桌上，然后浅笑着回望他。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看清纸上内容后跌坐回椅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烛火中浅笑不语的离歌笑:"这，这怎么会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