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

亚玛伏着身子，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扶着墙，不停地喘着粗气。随后他又腾出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就像是刚刚炸响的枪声震裂了他的心脏一样。

哈洛克一直观察着亚玛，知道这差不多是极限了。他挪步到工作台，放下手中的枪，枪与桌面磕碰出了“叮当”一声，使得亚玛随之震颤了一下。

这个动作被哈洛克的余光捕捉到了，于是他快步走向墙边的亚玛扶了他一把，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已经被冷汗沁透的头发，低声安抚似的问道，“亚玛，你还好吗？”

然而哈洛克确信，亚玛的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也许是在紧张过度之后崩断了弦。于是他的手搭到亚玛的肩上捏了捏，亚玛哽咽一声清醒了过来。

结果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怎么还活着？”他喃喃道，“你不是应该杀死我的吗…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应该…你应该…”

这句话说得哈洛克心头酸苦，正要去伸手扶他站起来时，亚玛就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哈洛克的怀里。哈洛克被撞得身体一震，果然心弦一松，就再无力为继了吗…怔愣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却珍而重之地将亚玛往自己怀中裹了裹，然后谨慎的扶着他往自己的休息舱区域走去。

暂时失去意识的亚玛被安置在床上，哈洛克洗了一条毛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与鬓角的冷汗，然后解开了他领口的几颗扣子，替他松一松衣襟，帮他理顺了呼吸。

亚玛胸膛的起伏稳定顺畅了不少。

哈洛克坐在床边守着对方，此刻他自己都发现不了他的眼神中有着令人动容的温柔，和方才那个冷厉决绝的刽子手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默默等待亚玛清醒，回忆着初见时到现在的经历，就连方才狠心扣动扳机都咀嚼了一遍又一遍，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毫不留情，直到亚玛的一声细碎的呻吟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呃…”稍稍动了一下，亚玛就因为过呼吸而导致的头痛而咬住牙将眉毛皱得死紧，满是水雾的眼睛缓缓睁开却看得不大清晰，然后他听见哈洛克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应该是距离很近。

“我去给你倒些水。”那个声音轻柔的说，带着独特的低沉沙哑，安抚心绪，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亚玛稍稍清醒，他努力眨眨眼，待看清了东西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哈洛克那件船长披风，这是…

哈洛克这时已经倒好了水，端着杯子回到了床前，发现亚玛盯着自己的披风看，于是解释道，“那个比被子轻一点，而且保暖不错。”彼时亚玛呼吸急促，他怕被子太重会压得对方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亚玛惊讶了片刻，他不知道原来哈洛克也是一个如此细心的人。

“怎么样，好些了吗？”哈洛克关切的轻声询问道。

亚玛小幅度地点点头，奇怪的是，他真的感觉好多了，就好像是自己真的死了一回似的，解脱感着实令他的身心轻盈了不少，那声巨大的枪响仿佛具像化地击碎了压在他双肩的沉重负担。他已经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了对轻松的渴望和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