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欢欣雀跃地走在柏麟身边，虽还是不敢多说话怕惹柏麟心烦，但想到帝君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抗拒，腾蛇便是心情大好，步履轻快。朱雀他们跟在后头，看着那几乎要蹦蹦跳跳的身影，都忍不住微笑。

"上次见面时腾蛇还不敢靠近帝君，他自己都说只能尾随帝君，想不到这一次帝君对他的态度就和缓了这么多，帝君还是宠他。"白虎小声说道。

"你这是说帝君偏心么?不过帝君偏心腾蛇也不是偏心这一次了。"玄武也跟着应和。

“得了吧，那时帝君让我们去寻柳意欢，你回问帝君怎么知晓天眼丢失，帝君没罚你，刚才你又冲撞帝君，帝君不也没生气么?"应龙笑道。

“我冲撞帝君那也是说的实话，"白虎振振有词，“帝君'这两个字，除了他没谁担得起。无论是不是天界帝君，反正在我心里帝君永远是帝君，当然如果道君选帝君做天帝那是最好。禹司凤想要在众仙神心中取代帝君，做梦去吧。"

“你们说青龙的事帝君到底有没有生气呢?"朱雀压低了声音，"我一点也猜不出。"

“帝君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出来的?青龙早已背叛帝君，这次的事帝君早晚也会知道，咱们没必要瞒着帝君。"玄武冷笑了一声，"等着瞧吧，禹司凤必定会派青龙来见咱们。人界有个词叫什么...招安?我也不知道这词用得妥不妥当，反正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禹司凤对帝君的仇视不亚于当初的罗喉计都。朱雀叹了口气，“帝君一直在人界，还不知道现在的天界变成什么样子...”

腾蛇虽是走在前面，也将朱雀他们的谈话听在耳中。他不在意天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反正那并不是帝君的天界，而帝君若真是注定要回归天界，天界也必将不会是这个样子。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禹司凤要折腾，腾蛇只想说一声"随便”。

一时腾蛇又摇摇头，与其去担心天界和禹司凤，他倒更乐意去猜猜帝君打入他和朱雀他们身体中的金光究竟是什么。他暗中运转了一下灵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中更是觉得奇怪:帝君究竟是做了什么?

“帝君?"

“帝君，您怎么只搭理朱雀他们，不理会我呢?我...我又让帝君生气了么?"

“你不是说要称我为'主人'么?"

腾蛇一愣，帝君接受朱雀他们称一声"帝君"，却让他称其为“主人"?

“可我也说过，论身份，主人您是散仙，而我哪怕被天界追杀也是神君，我若要跟着您，您不可以拒绝。"

“若是让你称我'帝君’，你就可以不跟着我了么?"

"不可以，但...这其中是有区别的，是...是不一样的...

柏麟足下一顿，想了想便抬手在腾蛇脑袋上一揉“我明白，不强迫你了，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帝君...”帝君揉自己脑袋的手法和力度真是一点都没改变，腾蛇有些痴了，待回过神来却苦笑了一下，“帝君，您别揉我脑袋了。"

柏麟一怔，随即便将手放下。

"您这样做会让我误会的...”误会您明白了我的心意误会您接受了我的道歉，误会您已经原谅了我，误会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

眼看着柏麟与腾蛇突然停下，相视无言，朱雀、白虎、玄武和应龙面面相觑，随即很有默契地站到了远处。

"主人'二字太过寻常，不足以代表您在我心中的分量，我还是称您帝君'吧。”腾蛇笑了笑，强迫自己将话题移开，"有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请教帝君?”

"...你说。"

“不知帝君之前帝君打入我和朱雀他们身体中的金光究竟是什么?"

"没什么，那只是让你们可以在人界动用法力而不被天界察觉。不过若是你们动用法力时离我太远，便无法掩藏痕迹。"

腾蛇脑中灵光一现，"原来帝君真是可以隐去动用神力的痕迹?每次帝君施法时都会撑一柄伞，可是那件神器能隐藏神力的波动?"

“你倒是聪明。"

可那件神器是从何处得来?那日之后帝君究竟又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三界中还有这样的宝物?腾蛇心中满是疑问，然而看着柏麟又重新变得漠然的神色，他不得不将所有的不解压在心底。

也许那是帝君永远都不愿再回忆的过去，自己若是不知好歹地提起便是揭帝君心头的伤疤，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事。

柏麟也无意去提道君对自己的指点，毕竟重新入世是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腾蛇。"

"是，帝君。"腾蛇跟着停下。

"也许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我竟不知从何时起你已不再是那条只知玩闹捣蛋的小蛇。"

腾蛇笑了笑，“您当时不在，所以才不知道。要说变化，就是从您离开之后，在那之前我只会捣乱，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给您添了多少乱子。"

"帝君，看在我终于长大的份上，您再跟我说说话，好么?"

柏麟垂下眼，用沉默平复了一下心绪，"长大是好

事，你长大了，会自己思考，自己判断，自己拿主意了。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也许我曾嫌你碍事，所以把你关了起来，但我不会怪你，也不曾怪你，"说着柏麟目光一瞥，"否则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你说我让你误会，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你误会，你明白么?"

"我明白，无论我们怎么伤害您，就算拿着刀子往您心口上捅，您都不会真的责怪我们。您只会自责，自责做得不够好，不能为三界担下所有风雨，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腾蛇凝视着那双似乎蕴藏了星光的眼眸，"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凭什么为我们牺牲自己?好心没好报，您没听过吗?”

听没听过倒不重要，柏麟心想，若是道君听了这话怕是会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柏麟，听过不如有切身体会，你觉着呢?"一面想着，他又淡然一笑，“我说的果然不错，你有自己的主意了，出息了。”

“我长大了，就不是您的腾蛇了么?"

...."

“帝君，您以为我就不会自责么?"腾蛇说着突然扑到柏麟怀中，紧紧地拥住他，"我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没有明白您的苦心，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是帝君，您就相信自己一手点化，亲自教养的腾蛇竟是如此不堪?您真的认为我背叛您了吗?

柏麟僵着身子，忍了忍没把腾蛇推开，抬起手来揉了揉腾蛇的脑袋。这一揉可好，揉得腾蛇的眼泪哗哗直流，很快就晕湿了柏麟的衣裳。

"帝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帝君，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您的那些伤害?还是说...挽...再也挽回不了了，我...我真的失去您了呢...不，不要..您不要我了吗.."

“腾蛇，我在这里。”

帝君，您就是我的唯一，失去了您，我就会一无所有..."

“帝君，您别再同我演戏了，好不好..."

"..腾蛇，我在这里。"柏麟长叹了一声，"那日你若不是与禹司凤、褚璇玑打了一架，你我也未必会再见。"

"帝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腾蛇摇了摇头，仍是把脑袋埋在柏麟胸前。那日的事给他留下印象的便是柏麟说了好几遍的“小小的散仙”，心口又传来熟悉的痛楚，腾蛇下意识把柏麟抱得更紧，生怕怀中的神祗在下一刻就要推开自己，然后再也不回来。

柏麟清瘦，被腾蛇这一抱勒得骨头生疼，但他连眉头也没再皱一下，反是尽力抬起手来轻轻梳理着腾蛇柔软的银发，“腾蛇，我在这里。”为你，为三界苍生，我会一直在这里，无论我是柏麟，还是柏麟帝君，我都与三界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