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腾蛇，帝君果然还是偏心你，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偏心。"悄悄把腾蛇拉过来，朱雀悄声说道。

"你可小心些，当心帝君说你当着他的面嚼舌根，待帝君归位了天诛你。"应龙也压低了声音。

"帝君怎么又偏心我了?"腾蛇倒是没在意，揉了揉还红红的眼睛。被帝君一番安抚，他终是收拾好了情绪，只觉得心头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一路和大家同行，要再去看看人界的情况。

"这还不叫偏心?"被应龙提醒，朱雀看着柏麟的背影说话几乎是用气声，“这三界中谁有胆量抱着帝君不放手?就算有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只怕还没抱住就被帝君下令天诛了。就只有你，还敢把眼泪蹭到帝君衣服上，你怎么不拿帝君的衣服擦鼻涕呢?"

"......"听了这话，腾蛇也觉得赧然，看着才施法换了一身衣裳的柏麟，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三界万千生灵只有我是得帝君亲自点化，别人怎么能和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腾蛇大人相提并论?这不能叫偏心，帝君就是喜欢我，怎么了?不服?不服老子跟你打一架!"

听了腾蛇的话，玄武、白虎和应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柏麟走在前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足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又往前走。

见帝君没有理会，朱雀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冲腾蛇翻了个白眼。他们几个中有哪个逃出过陪腾蛇打架的命运?打架就算了，若是偶尔几次也不必计较，偏腾蛇有事没事就吵着要来打架，还既不能打赢，也不能输得明显放水，可让几位圣兽头疼了好久。有几次实在气得不行，朱雀下手重了些，就见腾蛇气呼呼地冲到帝君面前，哼哼唧唧了一番，而帝君目光一扫，天大的冤枉自己也只能认了。

回想起往事，朱雀一时失笑，又想着经历了一番风雨后腾蛇的心思更加深沉了，却依然能在帝君面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总算是能有些欣慰之事。他不知道腾蛇自己是否清楚，但帝君一定看见了腾蛇眼中不曾改变过的纯粹。

所以帝君偏心腾蛇也是偏心得理直气壮

"帝君。"看着周围并没有外人在，腾蛇想了想便没有改口，"这四周还残存着妖气，不过好像是从远处飘来的。

“不错，妖气很淡，看来妖魔已有段时日没有出现在这里了。"应龙一面凝神感应，一面打量着周围渐渐开始新生活的凡人。从残存的房屋来看，在妖魔到来前这里应该是个极为热闹的镇子，许多人在此安居乐业。然而妖魔的野心和天界的无能葬送了这里的和谐，只留下满目凋零和挣扎着决心重新开始的生命。

虽然没有长时间在人界生活，朱雀、玄武、白虎和应龙会不时奉命来人界除妖，见识过人界的繁华喧嚣。此时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复杂，心中是既心痛又欣慰。

腾蛇自更不必说，褚玲珑曾经的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现在妖魔在人界肆虐，你们这些神君有没有什么办法呀?连天界都没有办法吗?你们是神哎，都没有办法吗?难道这就是苍天对我们逼死柏麟帝君的惩罚?"我们身为是神君，却对三界的苦难束手无策，平日享受着凡人的供奉，却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让他们自求多福。所以褚掌门说帝君是天界最好的神仙，是真正关心凡人的神仙，而我们都不配为神。”

朱雀、白虎、应龙和玄武都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褚磊何时说过这些?"柏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帝君您救了褚玲珑后我不是还帮过她么?这话便是那时她同我提的。"

腾蛇抬起头来看着苍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道禹司凤可曾在天界看过人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了，人界可不知晓天界还有这么一位太子，不曾给过供奉。有些关系的仙门子弟都只不过是弃子，这些凡人的生死又哪里及得上太子宝座呢?"

听腾蛇提起天界，柏麟突然想起一事来，"司命怎么样了?"

朱雀、玄武、应龙和白虎闻言皆是一愣，只顾着与帝君重逢的喜悦，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是属下等失职，请帝君恕罪。"

“怎么了?"柏麟微微转过身。

"司命老头怎么了?"腾蛇也有些不解，自己还在天界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么?难道后来出事了?禹司凤是连司命也不放过不成?

我们原本想看可命只是又官，官职也不显眼，又不曾直接与禹司凤打过交道，想来也不至于太被为难。可是后来，就是禹司凤要我们把腾蛇带回天界的时候发觉有好几日没见到司命，去司命殿看才发现整个宫室都被法力封住了，里头的出不来，外面的别说进去，连个音儿都传不进去。”玄武叹了口气，“我们也想查出司命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触怒了禹司凤，但还没弄出个眉目就被派到人界来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禹司凤是想说这个么?一个写话本子的小仙竟敢忤逆天界太子，可不是让他禹司凤颜面扫地么?"半晌，腾蛇冷笑了一声。

柏麟倒是面色不变，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司命惹恼禹司凤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呢?总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而禹司凤只是软禁司命，并没有把他丢到渡厄道，这就足以证明只要自己安然无羔，禹司凤就不会真的对司命下狠手。这倒让柏麟想起了天道曾言，若想要护住三界，就得先保住自己。不说别的，眼下便已有多少条性命系在自己身上呢?无论是何身份，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便会有很多生命因他而能好好活着，所以他愿意为三界而死，但他轻易不能死。生由不得他，死，也由不得他。

“帝君，我们可要..."

柏麟看了应龙一眼，摇了摇头，“司命暂无性命之忧，如今我们还是要先查清罗喉计都下一步会如何行动。他当日暴怒，必定咽不下那口气，卷土重来时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几位圣兽虽没有亲眼见到那场景，事后听了腾蛇的描述也能猜出几分，眼下都是神情严肃。狂怒下的三界第一强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是他们都不敢想象的，而他们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可是帝君，我们现在根本就..."腾蛇本想说对罗喉计都的行踪毫无线索，这时感到手上传来异样，他在掌中化出一道火光，凝神感应便发现是褚磊传来了讯息。

“怎么了?"

“帝君，"腾蛇面色凝重，“褚掌门说罗喉计都率大军攻打天界，禹司凤派了褚璇玑出战对敌。褚掌门担心褚璇玑无法应付罗喉计都决定去帮忙..他还说这一趟恐怕是有去无回，但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修罗的煞气之下，往后少阳派无主，只能求帝君看在吴辰的份上照拂一二。

柏麟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便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瞬息而至。可罗喉计都为什么不在人界找自己报仇，要转而进攻天界呢?

帝君，我们该怎么办?"腾蛇问道。

"施展隐身术，去天界。"柏麟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帝君，您是要帮禹司凤和褚璇玑?"腾蛇有些犹豫"天界遇险，天帝不出面就该由太子出面。您不是说了您只是一个小小散仙，管不了这些事么?您说话不算话!"

"禹司凤出面了，可躲在褚璇玑背后，有用么?"柏麟轻声一笑，"此乃其一。其二，罗喉计都杀上天界，必与当日同我交手之事有关，我本就打算查清那红光，眼下正是机会。其三，我并不是要帮禹司凤和褚璇玑，我只是要帮三界，碰巧禹司凤和褚璇玑都是=界中的生命。其四，我并没有说要出手，你又在担心什么?"

您没说要出手就不出手了?那您若是说了不出手是不是就真的不出手呢?您可曾这般说话算话?腾蛇嘟着嘴，却对柏麟的决定无可奈何。

而当他们来到天界时妖魔大军已在罗喉计都的带领下攻破天门，天军在褚璇玑的带领下且战且退，最后直退到了太子的疼宫，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堆。褚磊也在其中，受了伤一手按着胸口，不时咳上几声，但尚能支撑，应是没有大碍。柏麟身在半空冷眼看着，罗喉计都让一众魔族士兵堵在太子宫前，他自己则是去了中天殿，干脆利落地连连挥出强劲的煞气。本已受创的宫殿如何经得住那黑色煞气的肆虐?整个宫殿很快便崩塌。然而罗喉计都却并没有就此收手，仍然继续挥出煞气，直把整个中天殿都毁成碎片才罢休。

至此，天界中再无昔日属于柏麟帝君的中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