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走向末路

半小时前。

马翔吃饭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一包厢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汪兴业的“私人画展”。

这样的场景饶是江停也忍不住有些恶心。一个人的性欲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他人面前时，除去情爱剩下的就只有了欲望。

江停皱了皱眉，他厌恶这种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去，对图片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从这些图片看，他的性癖似乎集中于三十至四十岁的女性。”

严峫不傻，他自然明白了江停是什么意思：“步薇在说谎。”

如果步薇没有问题，她为什么要说谎？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她究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严峫瞬间冷汗直冒。

他猛地看向马翔：“哎，我记得韩小梅那丫头好像说过今天要去看步薇来着？”

后者连忙点头。

韩小梅从严峫那里听说了今天的任务以后就一直在出冷汗，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问江枫怎么办才好。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江枫那边好像乒哩乓啷在弄什么东西。她一边讲话那边声音不停。而当她提到“向步薇问询”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声音停了。然后韩小梅似乎听见风呼呼的声音，还有江枫仿佛远在天边的声音：“你用医疗费一类的事情引开她，让她去找医生。她肯定不愿意让其他大人参与这件事。反正能让她暂时离开病房就成。”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噗哒声，江枫的声音重新变近：“不要紧张。你要是慌了谁都没辙喽。加油！我会陪着你的！”

韩小梅咽了咽唾沫，挂断了电话。

此刻的她正站在步薇的病房门口，握着门把手却迟迟不敢开。她的脑海里一直想着这段时间和步薇相处的种种，感到后背发凉。

“因为……没有人这样对我。我爸爸总是打我。他、他是第一个好好对我的人……”

“是我……是我害了申晓奇……”

“他胁迫我……”

“姐姐，你真好。你会多陪陪我吗？”“当然了。”

“江枫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呢？”“她好像一直都这样？但她是个很好的人啦！你不要怕她。”“嗯，好。”

“姐姐，你觉得……我是坏人吗？”“怎么会！你是受胁迫的，这些事都不是出自你本人意愿的对不对？”“……嗯。”

韩小梅的冷汗从额角留下。

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了韩小梅的手。

是江停。

他拉着韩小梅在长椅上坐下，让韩小梅直视他的眼睛：“放宽心去吧。后面有我呢。”

韩小梅此时是市局少有的知道江停和江枫关系的人，闻言有了些许动容。

他们有时候真的好像。

韩小梅定定神，在江停鼓励的目光下走进了步薇的病房。

江枫躲在一根柱子后，远远观望着。看着步薇慢慢推开门离开病房，韩小梅拿着钥匙跌跌撞撞跑出，江停接着韩小梅直接进入病房，步薇发现不对快速走回病房，还有——

病房门被用力推开时在住院楼激起的刺耳声响。

好戏开始了。江枫靠近了一点，看见步薇面对江停的背影变得僵硬。

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后，病房门再次在刺耳的碰撞声中关上。

不知道江停对步薇都说了些什么，大约20分钟后，从步薇的病房里传来了大喊大叫声，与她当时装作受到精神刺激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病房门被推开，江停径直走向右边的护士站，步薇几乎是紧跟着他的脚步跑出来，穿着睡衣，跑向喧闹的人群。

江枫赶忙跟上步薇的脚步。

步薇显然对医院的监控录像很是熟悉，她一路避着监控，轻车熟路地离开了医院，摸向一旁的地铁站。

地铁站口人来人往，步薇还没来得及思索进一步行动胳膊就被人拉了一把。

紧张带来的反应便是下意识尖叫，步薇甚至忘了自己才是逃跑的那个人。

好在拉她的人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为什么在这里？”步薇看清来人之后，晦暗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要去哪里？”江枫反问步薇。小姑娘罕见地沉默了一下，对江枫说了她在江停面前的说辞：“南下。”

“然后呢？”江枫紧追不舍，步薇的面容浮现出几分焦躁：“与你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闻劭想让你自生自灭最好一路去死吧，江枫心里想着，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似乎是曲解了江枫出现在这里的含义，步薇等了一会，面上又浮现出几分隐含着疯狂的希冀：“他还是要我的，对不对？”

江枫看步薇的眼神逐渐显露出悲凉。

步薇见江枫不动，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与黑桃K的电话。

空洞的嘟嘟声重复响起，步薇不死心地连着打了五个电话，不出江枫所料地，一个都没有接通。

江枫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大约不到5秒钟，通话被接通：“有什么事吗？”

步薇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在这一瞬间崩溃垮塌。她已经不关心江枫和黑桃K的对话是什么内容，她只想赶紧逃离。

江枫看着步薇匆忙跑远，良久，对着听筒说：“她崩溃了。”

黑桃K那边是一阵沉默。

“你做的很好。”她听见黑桃K的声音传来，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块，难以名状又不得排解。

江枫提起脚步，悄悄追上了步薇。

没有人知道，她的背包里还装着一把九二式步枪。